可就像那座被他亲手弄塌的院落，嘴上不说，可总有自己的方式。

     于是在夜里，在合院灯火昏暗、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长夜里，他会一点点摧毁她的伪装。

     慢得几乎残忍。

     要她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被逼得神志模糊、分不清痛还是快感的时候，泣不成声、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钟薏没告诉他的是，她早就习惯了被他拥抱着睡着。

     一年前他离开之后，她常常半夜醒来。

    抱着被褥，睁着眼，看黑漆漆的帐顶。

     再也没有人那样死死缠着她，用快要夺走她呼吸的姿势，以要把她连同骨头血肉一并塞进他身体里的力道，把她们合二为一。

     她从来没推开他，从来都默认他向她的一切索取。

     因为她也是喜欢的。

     * 药坊开得越来越大。

     卫昭带来的财富确实给她省了不少事。

    那些她曾一笔笔攒着、靠自己省吃俭用几年都不一定买得起的药材，现在不过动一动唇舌，就能让人从四面八方送到她案头。

     她依旧不断收集、种植，目标是任何人命悬一线的时候，都能从她药柜里抓出需要的救命的方子。

     她不为了赚钱，所以每月拟单子将一半药材分下去，赈济流民、贫家、疫户。

     钟薏享受这些忙碌的日子，甚至乐在其中，远超于最开始想要的赎罪。

     十方镇越发热闹，药商络绎，街巷日日人声鼎沸。

    她看着这座扎根的地方，日复一日，从寒微到富足，从偏僻到昌盛。

     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习惯每日被卫昭缠着，习惯了夜里被他搂着醒来、又困在他怀里睡过去。

     卫昭对外的身份是做药材的富商，府里仆人环伺，叫他老爷，叫她夫人，叫得天经地义。

     钟薏不知道卫昭眼里，她们到底算什么。

     夫妻？爱人？床伴？还是名义上早已死掉的皇帝与皇后？ 她不想去想。

    她觉得她们大概会用这样不明不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纠缠一辈子。

     直到那日卫昭突然开口，问她愿不愿意嫁他。

     只是问的场景实在有些怪异。

     那日她们出了十方去寻一味药材，是场突如其来的拍卖。

    会上出现了她想了许久、几乎已绝迹的珍稀药种，她准备买回来种在药圃。

     回途上，卫昭一时兴起，带她策马跑了一整个下午。

    马蹄卷起碎草与黄沙，带着她越跑越远。

     像要把一切礼法、人世都抛在身后，跑到天地尽头。

    直到到达那片宽广到令人心悸的草原。

     钟薏想起曾经和他在御苑看过的风光，当时天子脚下、规矩森严，失去记忆的她还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