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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回命数
汽车在云逸寺的山脚边停下,方舒怡同麓鸣儿一起从车里下来。
麓鸣儿恍惚了一下。
这里,是她与岑牧野成婚前,她拉着他来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上过香,许过愿,最后还是他背着她下了山。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什么芥蒂,纵使别人在背后如何非议自己,她也毫不畏惧。
因为那会儿,他在她身边,而且从未想过他们会有分开的一天……
麓鸣儿看了一眼那条依旧蜿蜒的石阶小道,问方舒怡道:“表姐,这就是你说的,非要带我来的地方?”
方舒怡点点头,“对,今日大年初一,云逸寺历来就有祈福活动,咱们也来上上香,许个愿吧。
”
“表姐……”麓鸣儿犹豫了一下,而后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他让你带我来的吗?”
“他?你指的是谁?”方舒怡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说老四?”她笑笑,“不是的。
每年初一我都会来这儿,老四恐怕不会这么信神佛的吧?”
方舒怡说着便拉起她的手,往山上走去。
就在刚刚,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方舒怡将她带到这儿来,会是岑牧野的安排。
但等方舒怡摇头否认后,她才知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于是,内心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时值冬日,虽阳光明媚,但小路两旁的植被却光秃秃、灰蒙蒙的,并没有多少生气。
麓鸣儿也如同它们一样,垂着首,一阶一阶地向上爬着……
云逸寺的钟声响了三下,这是祈福结束的钟声。
她们来了晚了些,没能赶上寺中初一的祈福活动。
麓鸣儿看着那些在结束祈福后成群结伴有说有笑的人,心中的失落没来由地又多了几分,“表姐,祈福都结束了……”
方舒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说道:“没关系,心诚则灵。
再说了,等人一少,佛祖就更容易听清咱们许的愿了,你说是不是?”
麓鸣儿终于对她笑了笑。
她一直就羡慕方舒怡这样豁达的性子,无论生活上出了怎样的乱子,她总是能应付自如,从不太过烦恼。
她就不行,庸人总是自扰。
她被方舒怡拉着跪到了佛前,还没想好许什么愿,就被方舒怡塞了一个签筒到怀里,“来,许个愿,再抽支签。
”
麓鸣儿垂下头,看了看手里那个被无数善男信女寄托了所有希冀的签筒,却想不出自己对未来到底还能有何种希望。
面前那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依旧慈眉善目地放眼众生,仿佛能渡化这人世间所有的苦厄。
她的从容、淡然,让跪在她脚下的信众们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麓鸣儿只望了她一眼,便很自然地闭上了双眼,虔诚地顶礼膜拜。
虽不知还能求些什么,但她依旧能为这样的氛围所动容。
竹签在旧朴的签筒中发出“哗哗”的声响,她闭着双眼,为这即将掉落的签感到莫名的紧张。
“啪嗒”一声,游走在签筒边缘的那支竹签终于落到了地上,犹如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般,好似余生的定局都写在了那支签上。
是好是坏,尘埃落定,已不用再烦忧。
麓鸣儿放下签筒,双手合十,对着高高在上的菩萨虔敬地揖拜了三下,这才将地上的竹签捡起。
“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
衔得泥来欲做垒,到头垒坏复须泥。
”
麓鸣儿低头看着那上面的签文,有些灰心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下下签……”
方舒怡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说道:“求签求签,只是菩萨神佛的指引而已。
上上签如何?下下签又如何?事在人为,没有不劳而获的好运气,更没有不能转圜的坏运气。
我当带你去找一位高人,替你释一释这签,解一解惑,你才能知晓下下签提示的境遇该如何转变。
”
麓鸣儿听了这话,淡淡地笑了笑:“算了表姐,这是命数,我懂,你不必安慰我。
”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命数?所有的命数都是能改变的。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听听这签如何能解?”方舒怡的执意,麓鸣儿不好拒绝,也没什么必要非得拒绝,失落到极点,反而便对所有的事都不在乎了。
方舒怡拉着她的手站起身,候在佛殿外的小沙弥便向她们走了过来。
“方施主。
”小沙弥双手合十,对着方舒怡行了个佛礼,“明空师父知您今日要来,已在后院禅房中烹好了茶,我这就领您过去吧?”
“有劳小师父了。
”方舒怡也对他回了一礼,而后从手包中取出一个药罐递给他,“这是明空师父这个月的药,麻烦小师父替我交给他。
现下我就不过去叨扰了,下月佛会的香烛钱我还得到前头捐一捐。
对了,还请小师父带我的妹妹去见一见明空师父,她求了一支签,想请他帮忙解一解。
”
“阿弥陀佛。
”小沙弥接过那药罐,便对她身旁的麓鸣儿请了请,“女施主,请您随我过来。
”
麓鸣儿没有多想,她手里攥着那支签,便跟着小沙弥从前殿去到了立着“闲人勿进”牌子的那个院子里。
还未进院,便闻到了一阵清雅的梅花香。
跨过月亮门,步入院中,果真便见那挨着院墙的朵朵梅花俏丽于枝头。
一树树的小花儿,是纯白无瑕的,有别于以往常见的那些开得艳丽的红梅。
若是来场雪,定是分不清梅花和雪花了……
麓鸣儿这样想着,忽而又闻到了一股甘醇的茶香,沁人心脾,与淡淡的花香汇在一起,叫人不由地沉醉其中……
“来了?用去年攒下的雪水烹了一壶清茶,方大夫不会嫌弃有什么细菌吧?”
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声线却熟悉得叫麓鸣儿的呼吸蓦地凝滞了一下。
她无法置信地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将自己认作方舒怡的人——
他披着灰色的僧袍,就在自己的不远处,好好地站着……
她看不清他的脸,可当下却已红了眼眶……
PS:
我的和尚情结又来了,我自己也很无奈,不过我发誓隔壁欢姐肯定不会再有这个梗了
第一百三十六回解签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便不再流动了,只有那枝桠上的白梅微微翕动着花瓣,还有那竹笠下的黑纱兀自拂着那张无法示人的面容。
麓鸣儿手里的签掉到了地上,一边的小沙弥走过来替她捡起。
“明空师父,这位女施主是方施主带来的,想让您替她解一解签。
”小沙弥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掸了掸落在签上的尘土。
明空恍过神,便转身要走。
“明空师父!”小沙弥急急追了上去,将手里的签递到他的跟前。
“我不见外客,你可是忘了规矩?”他压低声音说话,这让他本就沙哑的嗓音,此时更显露出虚弱的病状来。
“我于你,如今已是外客了么?”麓鸣儿站在原地,哽咽道:“明空师父,我应该这样叫你对吗?”
他背对着她,听到她带着哭腔的问话,心里的疼痛此时已超过了每日身体上的病痛。
他的身子有些不稳,小沙弥伸手搀了一把。
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沙弥不大放心地看看他,又带着歉意看看站在白梅树下的麓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心,解完这支签我就走。
”显然,麓鸣儿说的这句话也没能让小沙弥安心,他站在明空的面前,低低着头,并不离去。
“你去吧。
”明空终于接过小沙弥手里的签,默许他带来的那位外客可以留下。
小沙弥点点头,扶他坐到近前的石凳上,而后才行了佛礼离开。
不大的小院,只留他们两人。
兄妹两人。
此时的世界,静得能听到一瓣白梅落下的声音,他用自己带着疤痕的手,摩挲着那支从观音殿中求来的签,原本一颗已是空空如也的心,莫名地钻进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这签……”他并不想解这签。
麓鸣儿却笑着说道:“下下签,我知道。
”
她取下那片落在她头发的花瓣,毫无留恋地丢到了地上,“我并不想知道这签文上预示着什么,我只想知道,你还活着,当初为什么要躲着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抬手,压低了一些竹笠的帽檐。
麓鸣儿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他的身后,“在我过得最幸福的时候,你来认我,又在我抛下一切的时候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恨岑家,可我也恨你。
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自己的目的,都说是为我好,可你们没有谁能真正地替我想过……”
“你看,你到现在都还在躲着我……”麓鸣儿擦了擦眼泪,继而自嘲地笑道:“算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亲人、爱人,我都不配有。
那支下下签说的没错,我不该再对往后的日子报什么期望的,反正一切都只能是白费努力……”
“丫头……”如今已是明空的傅砚之终于开口唤了她一声,可是他却依旧无从解释她想知道的问题。
是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怕自己拖累她,还是根本就是害怕连他自己都瞧不起的鬼样子会令她恐惧?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放下这些事,在吴齐生患病弥留之际才真真正正地让他看透了所有的事情。
执念。
他的执念太深了,才会一手酿成从前那些太过悲痛的惨剧。
而如今,这样的执念,却在她的身上一样重现,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担心。
他把那支签放到面前的石桌上,与她说道:“一切都是无谓的,只要你懂得放下,好与坏都不能预示着什么。
可是放下,不意味着失去信心。
丫头,你不该这样……”
“我不该这样?”麓鸣儿无助地笑了笑,“我不该这样,还当如何呢?我原本该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有丈夫,有孩子,还有一个哥哥……可我偏偏什么都没有……”
傅砚之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因他从前的仇恨和执念,才会令她陷入现在的境地。
真想再看到她眉眼弯弯如月的样子啊,即便不是在他身边。
“他待你,可还如从前一样好?”傅砚之知道,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她才能无忧无虑地微笑。
麓鸣儿微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问,而自己,好像也是第一次在想这个问题。
他待自己,比这世上所有的人待她都要好,她可以在他面前任性,无理取闹,他从来都是一一包容……可只要一回想起昨夜,她的心就不得不痛。
“他对我的好,我下辈子都还不清,这是我欠他的……”
“也是我欠你的……”傅砚之用手撑着石桌,缓缓地起身,与她面对面地站着,“随心去过吧,从前的事,不该由你们来承担……”
他把手中的签递还给她,却叫麓鸣儿看到了他手上已经皮肉不清的伤疤。
她摇了摇头,哽咽道:“终究他也犯了错的,我不该原谅他……”
傅砚之把手收回,藏进了袍袖里。
“不怪他。
”傅砚之已决定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诉眼前的丫头,“六年前的那场大火,是吴齐生为了救我才放的。
与岑家的老四,没什么关系。
”
“你说什么?”麓鸣儿听到这话,一时怔住。
“齐生懂我,若是要被人囚禁一辈子,那会叫我生不如死。
不如放把火,赌一赌……烧成这样,还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傅砚之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疤,眼里有些发涩。
“可他答应过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