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疏星耿耿逼人寒(中)(2/4)
缓缓退后半步,拱手弯腰,道:“夫人莫怪,奴才这人没读过书,说话直些。
您是主子,我们这些老奴才自然该听命。
只是……有些情份,不敢不提。
”
他语调一顿,唇边泛起一点沧桑的笑:“这庄子,是先二爷亲口托付给我的。
那年二爷在外受伤,命在旦夕,回府时几乎连口水都咽不下。
是我挡了那一刀,也是我用手一口一口喂粥喂药,才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
府里上上下下都晓得,是二爷自己点的我,说这庄子,他只信我打理。
”
“这些年奴才虽是个粗人,可从未短过府上一两租银,也未叫佃户闹事、庄上出过乱子。
如今夫人一纸旧账,一笔丈量,便要查我是‘欺上犯主’?若夫人真要查,奴才自是不敢拦。
可若有朝一日,旁人听了闲言碎语,说老奴私吞田亩、蒙混主家……那二爷泉下有知,怕也寒心。
”
他抬起头,眼神像老井里涌出的浑水般混着忠诚与狡黠:“眼下风声紧,佃户人心不稳,若真闹出个大动静,伤着夫人这样的贵人,奴才担不起这份罪名。
夫人是明白人,奴才斗胆求一句——旧契我认,田亩我改。
但求夫人念在旧情一场,莫叫旁人知晓,莫叫奴才……负了二爷最后一桩托付。
”
他一拱手,竟似是屈膝低头、情真意切,然而这份情意里,却藏着数道机关,句句绕过法理,偏偏拿着“旧情”作饵,仿佛她若真执法到底,便成了冷血忘恩之人。
蕙宁听罢鲁庄头那番话,唇边笑意依旧,只是眼中光芒一点点收了起来。
她指尖轻轻一敲扶手,发出“嗒嗒”两声脆响,忽地抚掌轻笑,声音温柔婉转,却透着一丝清冽凉意:“鲁庄头说得极是。
先二爷确实信你,也确实将这处庄子托付与你。
你管了这些年,府里上下也未曾过问。
若不是今年我查账入目,倒真不知,你竟将那份‘信任’,用了这般多年,这般深广。
”
“如今,不说丈田,不说旧契单据。
”她将手中茶盏轻轻搁下,声音低缓,缓缓道,“我只问——你可曾逼迫佃户家中女眷抵债?可曾暗中吞下寺庙借耕的田亩?可曾教下人将府上粮仓调拨之粮,以次充好、扣租加赋?又可曾将逃荒来的贫女私作妾婢,按在柴房,不许她抬头说话,不许她叫一声‘冤’?”
这几句话,字字如剑,每一声似锥,扎入人心。
屋外日光将鲁庄头的影子拉得老长,只见他额角冷汗瞬间浮起,脊背上如有冰水灌下,从肩头一直凉透入心,影子里仿佛伸出无数枯手——有被逼投井的丫鬟,有饿死在谷仓的流民,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