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4/5)
了马孔多,说他目睹过他的朋友阿特米奥·克鲁斯的英雄壮举。
可是不过三个月,他们就获释了。
因为谁该支付犯人的伙食费,政府和香蕉公司未能达成协议。
食品质量恶劣和劳动条件不好又引起了不满的浪潮。
此外,工人们抱怨说,他们领到的布是真正的钱,而是临时购货券,只能在香蕉公司的商店里购买弗吉尼亚(注:美国地名)火腿。
霍。
阿卡蒂奥第二关进监狱,正是因为他揭露了临时购货券制度,说它是香蕉公司为水果船筹措资金的办法,如果没有商店的买卖,水果船就会空空如也地从新奥尔良回到香蕉港。
工人们其余的要求是有关生活条件和医务工作的。
公司的医生们不给病人诊断,光叫他们在门诊所前面排队,而且护士只给每个病人口里放一粒硫酸铜颜色的药丸,不管病人患的是什么病疟疾、淋病或者便秘。
还有一种普遍的疗法是,孩子们排了几次队,医生们却不给他们吞药丸,而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去当做“宾戈*”赌博的“筹码”。
工人们都极端拥挤地住在快要倒塌的板棚里,工程师们不给他们修建茅房,而是每逢圣诞节在镇上安置若干活动厕所,每五十个人使用一个厕所,而且这些工程师还当众表演如何使用厕所,以使它们寿命长久一些。
身穿黑衣服的老朽的律师们,从前曾经围着奥雷连诺上校打转,现在却代表香蕉公司的利益,好象耍魔术一样巧妙地驳斥了工人们的控诉。
工人们拟了一份一致同意的请愿书,过了很久官方才通知香蕉公司。
布劳恩先生刚刚听到请愿书的事,立即把玻璃顶棚的华丽车厢挂在列车上,带着公司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悄悄地离开了马孔多。
但在下个星期六,工人们在妓院里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物,强迫他在请愿书副本上签了字,这个人物是一个妓女同意把他诱入陷阱的,他还赤身露体地跟这个女人躺在一起就给抓住了。
然而气急败坏的律师们在法庭上证明,这个人跟香蕉公司毫无关系,为了不让任何人怀疑他们的论证,他们要政府把这个人当做骗子关进监狱。
随后,工人们抓到了在三等车厢里化名旅行的布劳恩先生本人,强迫他在请愿书的另一副本上签了字。
第二天,他就把头发染黑,出现在法官们面前,说一口无可指摘的西班牙语。
律师们证明,这并不是亚拉巴马州普拉特维尔城出生的杰克·布劳恩先生香蕉公司总经理,而是马孔多出生的、无辜的药材商人,名叫达戈贝托·冯塞卡。
嗣后,工人们又想去抓布劳恩先生的时候,律师们在各个公共场所张贴了他的死亡证明书,证明书是由驻外使馆领事和参赞签字的,证明六月九号杰克·布劳恩先生在芝加哥被救火车轧死了。
工人们厌恶这种诡辩的胡言,就不理会地方政权,向上级法院提出控诉。
可是那里的法学魔术师证明,工人的要求是完全非法的,香蕉公司没有、从来没有、也决不会有任何正式工人,公司只是偶尔雇佣他们来做些临时性的工作。
所以,弗吉尼亚火腿,神奇药丸以及圣诞节厕所都是无稽之谈,法院裁定并庄严宣布:根本没有什么工人。
*宾戈,一种赌博,从袋子里取出标有号码的牌子,放在手中纸板上的相同号码上,谁先摆满纸板号码,谁就获胜。
大罢工爆发了。
种植园的工作停顿下来,香蕉在树上烂掉,一百二十节车厢的列车凝然不动地停在铁道侧线上。
城乡到处都是失业工人。
土耳其人街上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星期六,在雅各旅馆的台球房里,球台旁边昼夜都拥聚着人,轮流上场玩耍。
军队奉命恢复社会秩序的消息宣布那一天,霍。
阿卡蒂奥第二正在台球房里。
他虽没有预见才能,但把这个消息看做是死亡的预兆,从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让他去看行刑的那个遥远的早晨起,他就在等候这种死亡。
但是,凶兆并没有使他失去自己固有的坚忍精神。
他拿球杆一碰台球,如愿地击中了两个球。
过了片刻,街上的鼓声、喇叭声、叫喊声和奔跑声都向他说明,不仅台球游戏,而且从那天黎明看了行刑以后自己玩的沉默和孤独的“游戏”,全都结束了。
于是他走上街头,便看见了他们。
在街上经过的有三个团的士兵,他们在鼓声下整齐地行进,把大地都震动了。
这是明亮的晌午,空气中充满了这条多头巨龙吐出的臭气。
士兵们都很矮壮、粗犷。
他们身上发出马汗气味和阳光晒软的揉皮的味儿,在他们身上可以感到山地人默不作声的,不可战胜的大无畏精神。
尽管他们在霍。
阿。
阿卡蒂奥第二面前走过了整整一个小时,然而可以认为这不过是几个班,他们都在兜着圈儿走,他们彼此相似,仿佛是一个母亲养的儿子。
他们同样显得呆头呆脑,带着沉重的背包和水壶,扛着插上刺刀的可耻的步枪,患着盲目服从的淋巴腺鼠疫症,怀着荣誉感。
乌苏娜从晦暗的床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举起双手合成十字。
圣索菲娅·德拉佩德俯身在刚刚熨完的绣花桌布上愣了片刻,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霍·阿卡蒂奥第二,而他却站在雅各旅馆门口,不动声色地望着最后一些士兵走过。
根据戒严令,军队应当在争执中起到仲裁者的作用,决不能在争执者之间当和事佬。
士兵们耀武扬威地经过马孔多之后,就架起了枪支,开始收割香蕉,装上列车运走了。
至今还在静待的工人们,进入了树林,仅用大砍刀武装起来,展开了反对工贼的斗争。
他们焚烧公司的庄园和商店,拆毁铁路路基,阻挠用机枪开辟道路的列车通行,割断电话线和电报线。
灌溉渠里的水被血染红了。
安然无恙地呆在“电气化养鸡场”里的布劳恩先生,在士兵们保护下,带着自己的和同国人的家眷逃出了马孔多,给送到了安全地点。
正当事态将要发展成为力量悬殊的、血腥的内战时,政府号召工人们在马孔多集中起来。
号召书声称,省城的军政首脑将在下星期蔽临镇上,调解冲突。
星期五清早聚集在车站上的人群中,也有霍·阿卡蒂奥第二。
前一天,他参加了工会头头们的会议,会上指示他和加维兰上校混在群众中间,根据情况引导他们的行动。
霍·阿卡蒂奥第二觉得不大自在:因为军队在车站广场周围架起了机枪,香蕉公司的、铁栅栏围着的小镇也用大炮保护起来;他一发现这个情况,总是觉得嘴里有一种苦咸味儿。
约莫中午十二点钟,三千多人工人、妇女和儿童为了等候还没到达的列车,拥满了车站前面的广场,聚集在邻近的街道上,街道是由士兵们用机枪封锁住的。
起初,这更象是节日的游艺会。
从土耳其人街上,搬来了出售食品饮料的摊子,人们精神抖擞地忍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