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5/5)
示的那个高大、黝黑的男人,但他象纸牌许诺给她的其他一切男人一样,钻到她的心里人迟了,因为死神已在他的身上打上了标记。
皮拉·苔列娜在纸牌上是看出了这一点的。
“今晚别出去,”她向他说。
“就睡在这儿,卡梅丽达,蒙蒂埃尔早就要我让她到你的房间里去了。
”
奥雷连诺·霍塞没有理解母亲话里的深刻涵义。
“告诉她半夜等我吧,”他回答。
接着他就前往剧场,西班牙剧团在那儿演出戏剧《狐狸的短剑》,实际上这是索利拉的一出悲剧,可是阿基列斯·里卡多上尉下令把剧名改了,因为自由党人把保守党人叫做“哥特人”。
奥雷连诺·霍塞在剧场门口拿出戏票时发现,阿基列斯·里卡多带若两名持枪的士兵正在搜查入场的人。
“当心点吧,上尉,”奥孟连诺·霍塞提出警告,“能够向我举手的人还没出世咧。
”上尉试图强迫搜查他,没带武器的奥雷连诺·霍塞拔腿就跑。
士兵们没有服从开枪的命令。
“他是布恩蒂亚家的人嘛,”其中一个士兵解释。
于是,狂怒的上尉拿起一支步枪,冲到街道中间,立即瞄准。
“全是胆小鬼!”他怒吼起来。
“哪怕这是奥雷连诺上校,我也不伯!”
卡梅丽达·蒙蒂埃尔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刚在自己身上洒了花露水,把迷迭香花瓣撒在皮拉·苔列娜床上,就听到了枪声。
从纸牌的占卜看来,奥雷连诺·霍塞注定要跟她一块儿得到幸福(阿玛兰塔曾经拒绝给他这种幸福),有七个孩子,他年老以后将会死在她的怀里,可是贯穿他的脊背到胸膛的上一颗子弹,显然不太理解纸牌的顶示。
然而,注定要在这天夜里死亡的阿基列斯。
里卡多上尉真的死了,而且比奥雷连诺。
霍塞早死四个小时,枪声一响,上尉也倒下了,不知是谁向他射出了两颗子弹,而且许多人的叫喊声震动了夜间的空气。
“自由党万岁!奥雷连诺上校万岁!”
夜里十二点,当奥雷连诺·霍塞流血致死,卡梅丽达。
蒙蒂埃尔发现纸牌向她预示的未来十分渺茫的时候,有四百多人在剧场前面经过,又用手枪朝阿基列斯·里卡多的尸体叭叭地射出一些子弹。
把满身铅弹的沉重尸体搬上车子,需要好几个士兵,这个尸体象浸湿的面包一样瓦解了。
对政府军的卑劣行怪感到恼怒的霍塞。
拉凯尔。
蒙卡达将军,运用自己的政治影响,重新穿上制服,掌握了马孔多的军政权力。
但他并不指望自己调和的态度能够防止不可避免的事情。
九月里的消息是互相矛盾的。
政府声称控制了全国,而自由党人却接到了内部地区武装起义的秘密情报。
只有在宣布军事法庭缺席判决奥雷连诺上校死刑时,政府当局才承认故争状态。
哪一个警备队首先逮住上校,就由哪一个警备队执行判决。
“可见,他回来啦,”乌苏娜向蒙卡达将军高兴他说。
然而,蒙卡达将军还没有这样的情报。
其实,奥雷连诺上校一个多月前已经回国。
他的回国引起了各种各样的谣言;
根据这些谣言,他同时出现在相距几百公里的好几个地方,所以,在政府宣布奥雷连诺上校占领了沿海两州之前,甚至蒙卡达将军自己也不相信他已回国。
“祝贺您,大娘,”蒙卡达将军向乌苏娜说,并且拿电报给她看。
“您很快就能在这里见到他了。
”这时乌苏娜才第一次感到不安。
“可您怎么办呢?”她问。
蒙卡达将军已经多次向自己提出过这个问题。
“象他一样:履行自己的职责。
”
十月一日拂晓,奥雷连诺上校率领一千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进攻马孔多。
警备队奉命抵抗到底。
晌午,蒙卡达将军跟乌苏娜一起吃饭时,起义者的排炮象雷一样在整个市镇上空隆隆地响,把地方金库的门面轰毁了。
“他们的武器不次于我们,”
蒙卡达将军说,“而且战斗意志更强。
”下午两点,双方的炮击震撼大地的时候,将军就跟乌苏娜告别了,他完全相信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奥雷连诺上校也许今晚就在这座房子里了,”他说。
“如果真是那样,请您替我拥抱他,因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
这天夜里,蒙卡达将军打算逃出马孔多的时候被捕;他事先写好了一封给奥雷连诺上校的长信,信中提到了他俩想使战争变得更加人道的共同心愿,并且希望他在对军阀的腐败和两党政客的野心的斗争中,取得最后胜利。
第二天,奥雷连诺上校就跟蒙卡达将军在乌苏娜的宅千里共进午餐了,因为将军是拘押在这儿,等待革命军事法庭决定他的命运的。
这是一次友好的聚会。
然而,当两个敌对者忘掉战争、回忆住事的时候,乌苏娜摆脱不了一种阴暗的感觉:他的儿子是象强盗一样回国的。
他带着人数很多的卫队刚一跨进宅子的门槛,她就产生了这种感觉,因为卫队士兵为了弄清有没有什么危险,把所有的房间都翻了个底儿朝天。
奥雷连诺上校不但允许这么干,而且用不容反驳的声调发出命令,在房子周围没有安好哨兵之前,不准住任何人(甚至乌苏娜)靠近他。
他身上穿着没有任何等级标志的粗布军服,脚上穿着污泥和凝血弄脏的高统马靴。
挂在腰边的大口径手枪皮套是解开钮扣的,在他那一直紧张地握着枪柄的手指上,可以看出他的眼神里流露的那种警觉和决心。
他的头现在已有明显的秃顶,仿佛在文火上烤干了。
加勒比海咸水浸过的面孔,已经象金属那样硬梆梆的。
他在用干劲来抵御不可避免的衰老,而这种干劲跟他内心的冷酷有密切的关系。
现在,他显得比从前更高、更苍白、更瘦了,第一次使人看出,他在尽量压抑对亲人的感情。
“我的灭,”不安的乌苏娜想道。
“他象一个啥事都千得出来的人啦!”他确实成了这样的人。
他带给阿玛兰塔的阿兹特克披中,他在餐桌边的回忆,他所讲的奇闻趣事,只是使人稍微想起昔日的奥雷连诺。
还没来得及把花者葬人公墓,他就指示罗克·卡尼瑟洛上校赶紧成立军事法庭,自己却去开始进行繁重而激烈的改革,以便彻底摧毁保守制度摇摇欲坠的大厦。
“咱们必须赶在自由党政客们前面,”他向自己的助手们说。
“当他们最终用清醒的眼光看待周围的现实时,一切都已干好了。
”正是这个时候,他决定重新审核最近五年间登记的土地所有权,而已发现了法律认可的、他的哥哥霍·阿卡蒂奥掠夺的土地。
他大笔一挥就注销了登记。
接着,为了表示最后的礼貌,他把一切事情延搁了一个小时,去向雷贝卡说明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