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5)
候,它已经接近他了,那颗子弹竟然也偏了。
没等瓦罗加打响第四枪,母熊已经伸出两只血淋淋的前掌,把瓦罗加抱在怀里,三下两下就揭开了他的脑壳。
放映员吓得晕倒在地,马粪包则提着枪跑向瓦罗加。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母熊已经把瓦罗加撂倒在地。
它捡起那杆枪,握着它,像个顽强的战士一样,朝马粪包走来。
它肚子里的肠子又一团团地涌流出来,它终于支撑不住了,放下前掌,放下枪。
它艰难地爬行了几步,再也挪不动了。
马粪包上前,用枪托砸烂了母熊的脑袋。
马粪包和瓦罗加的枪法都不错,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前一夜看电影高兴,喝了太多的酒,开枪时手有些发抖,那么瓦罗加就不会死在熊掌下。
我们这个民族最后一位酋长,就这样走了。
瓦罗加是被风葬的。
为他送葬的人很多。
瓦罗加氏族的人,听到他升天的消息后,纷纷从激流乡和各个营地赶来。
他的葬礼是妮浩主持的。
葬他的那天风很大很大,如果不是达吉亚娜搀扶着我,我肯定会被狂风吹倒了。
瓦罗加的离去,使接下来的岁月出现了空白。
我只记得有一回我想瓦罗加想得心疼,当我用手抚摩心口的时候,突然觉得我的胸脯已经变成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我脱掉上衣,拿着画棒,在上面随意描画着。
画着画着,我忽然觉得很委屈,就哭了。
这时妮浩进来了,她帮我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和胸脯上的颜料,为我披上衣服。
事后她对我说,我在胸脯上画了一只熊。
一九七六年,维克特死了,他是因酗酒过度而死的。
我没有去激流乡送他。
我不想送懦夫,虽然说他是我的儿子。
他被葬在伊万身边。
那一年九月已经参加工作了,他在激流乡的邮局当乡邮员。
九月在参加工作的那年与一个汉族姑娘相爱了,她叫林金橘,是激流乡商店的售货员。
他们在一九七七年秋天结婚的时候,我再一次来到激流乡。
柳莎带着我来到商店,去看林金橘的时候,我看到了摆着布匹的货架上,有一明一暗两匹布,一匹青蓝色,一匹乳黄色,我的眼前立刻就闪现出了耶尔尼斯涅被洪流卷走的那个黄昏,我所看到的金河的景色。
我的岁月之河,流淌的就是这两种颜色。
我感慨万千,不由得老泪纵横。
我的眼泪让林金橘觉得委屈,她问柳莎,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做她的孙媳妇我让柳莎告诉她,我不过是想起了一条河流。
九月结婚后,柳莎又回到我身边。
她的脖子上依然戴着维克特为她打磨的鹿骨项链;每到月圆的日子,她就会哭泣。
维克特喜欢在月圆时刻向她求欢。
这个秘密,早在他们结婚时我就知道。
因为一到月圆的日子,从他们的希楞柱里,会传出维克特快意的呼喊。
一九七八年,达吉亚娜和索长林带着他们刚出世的女儿索玛回到了我身边。
那年依莲娜已经十岁了,达吉亚娜把她送到激流乡上学,由九月和林金橘照顾着。
达吉亚娜告诉我,她很想要一个男孩,在索玛之前,她也怀了一个,可是到第六个月时,突然在山中滑了一跤,孩子流产了,是个男孩,把她和索长林心疼得好多天吃不下东西。
安草儿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我本以为不会有姑娘看上安草儿的,他的愚痴是人所共知的,但有一个叫优莲的姑娘还是喜欢上了他。
优莲所在的乌力楞与我们相邻,有一次马粪包去那里,把安草儿煮了好几壶鹿奶茶要招待电影上的人的趣事讲了,别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只有优莲没有笑。
她对她的额尼说,安草儿的心肠这么好,心地又那么的纯洁,这样的男人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我愿意嫁给他。
优莲的额尼把这话告诉给马粪包,马粪包高兴极了,立刻回来跟我们商量安草儿的婚事。
我们很快为他们举行了婚礼。
开始我和妮浩还担心安草儿不懂男女之事,而为他隐隐担忧着,但他们婚后不久,优莲就怀孕了,这真让我们高兴。
不过优莲没有依靠上安草儿一辈子,她在转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后,因大出血死了。
那些难产而死的女人,通常只停上一天就埋葬了。
但安草儿却不让埋优莲,他守在她身边,不许送葬的人靠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四天也过去了,虽然那时已是凉爽的秋季了,但优莲的尸体还是腐烂了,散发出阵阵臭味,招来一群又一群的乌鸦。
我只好对安草儿说,你不要以为优莲是死了,她其实变成了一粒花籽,如果你不把她放进土里,她就不会发芽、生长和开花。
安草儿问我,优莲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呢我便把依芙琳曾对我讲过的拉穆湖的传说讲给他听,我说拉穆湖上开满了荷花,而优莲就是其中的一朵。
这样,安草儿才同意埋葬了优莲。
从那以后,每到春天的时候,安草儿都要问我,优莲开花了吗我说,有一天你找到了拉穆湖,就会看到她的。
安草儿说,我哪一天能找到拉穆湖呢我说,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我们的祖先是从那里来的,我们最终都会回到那里。
安草儿问我,优莲化成了荷花,我会化成什么呢我对他说,你不是荷花旁的一棵草,就是照耀着荷花的一颗星星!安草儿说,我不做星星,我要当一棵草,草才能亲着荷花的脸,闻着它身上的香气啊。
优莲留下的那对双胞胎的名字,是安草儿给起的,一个叫帕日格,一个叫沙合力。
帕日格是一种背夹,而沙合力则是糖的意思。
安草儿似乎把心思都放到了对优莲变成荷花的幻想中,他对孩子漠不关心。
所以抚养孩子的责任,落到了我的肩上。
到了一九八○年,已经三十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