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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珈树心里已经迅速打起了腹稿,应对季与淮可能的各种诘问。
“你先说吧。
”
汤珈树没犹豫,开口缓缓道:“今晚的事,谢谢你,我说谢谢不单是指你送我回来,还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指责我,其实是为了转移炮火,让大家对我的埋怨变成同情,我能明白,所以很感激。
”
季与淮侧过脸来看他一眼,没搭腔。
汤珈树接着说:“另外还有,我知道你嘴上讲得绝情,但如果真要卡我,我压根就不可能接到时越的offer,有当年的事在前……你还能念及旧情对我网开一面,冲这一点,我也应该再跟你说声谢谢。
”
他垂眸看着摊开的掌心纹路,终于逮到一个契机,将满腹心事诉诸于口。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两个很少有能单独相处的机会,总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欢而散,事实上,能够和你重逢,已经让我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所以也不奢求别的,就是想跟你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块儿心平气和地聊聊天。
”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像深夜电台的白噪音,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一股湿冷潮气从地表泛起,空调调高了两度,呵气遇冷凝结成雾,给车窗笼上白茫茫一片,好似隔绝了尘世,天地间只剩这一隅。
汤珈树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自己内心完完全全刨开了给对方看,一点余地不留。
“还有我手上的那些疤,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想过要自残,这种情况以后也绝不会再发生。
”他像小学生写保证书那样,态度认真又坦诚,稍稍停顿后,抬起眼来,“我说完了,该你了。
”
季与淮一手搭着方向盘,表情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调,使人想起雪后的森林,可能是香水,也可能是须后水,总之,是很恰如其分的好闻,
过了一会儿,汤珈树听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男的的?”
饶是提前打好了无数腹稿,汤珈树还是被措手不及地问住了,这问题本身并不难回答,难的是他面对的人偏偏是季与淮。
他踌躇着,犹豫着,斟酌着如何开口。
但季与淮的耐心不多,抑或在汤珈树因为自己的问题陷入沉默的这半分多钟后,无论最终听到的答案是什么,都是被粉饰过的,于他而言已经不纯粹了。
信任一旦崩塌,很难再被重建,那是一个足够漫长的过程,他们站在废墟之上凝望彼此,靠着往昔的情分维系,远远不够。
“回去休息吧。
”季与淮神情淡了,也不能叫失望,而是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