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2/5)
乘兴而来地,村长首先宣布了一个关键的决定,惹得小羊们不由得一蹦三尺高地跳着步子凑上前去,原本杂乱不堪的校园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团白色拥着挤着围在村长面前,看起来像是强力的磁石把磁性的小东西给吸了过来。
村长得意地看到,废除禁令的效用竟是如此可观,便从容不迫地——因此比以前更慢地——拿出了一张比他的身高还要长的演讲稿,一开头又套话连篇起来。
大概是受不了这可恶的套话囚笼,沸羊羊郁闷着村长究竟要讲到什么时候,一忍再忍地,却还是禁不住自己的犟脾气,偷偷地发起牢骚来。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一块滞笨的大石头;可边上的美羊羊却听得一清二楚,转过头来正告他:“按村长的速度,至少是今天晚上吧。
”不过可能是因为声音刺破了太脆弱的空气,又或是因为沸羊羊的脸色难看得像堆满一片天的灰白的云,村长发现了这议论,便直接切入正题,拿出图片,说起了一种全新的动物——狼。
直到这时,大家才终于打起精神来了。
不过嘛,这倒不是因为村长讲得有多么真实动听而是因为图片上的动物,分明是小村长,可爱到极点了,根本和村长说的危险、可怕等等严厉的词语挂不上关系!下边的小羊禁不住捧腹大笑,差点儿岔了气;最可恶的几个居然就直接笑趴在地,打起滚来,弄得村长也尴尬了神态,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挂错了照片,赶忙夸张地转个身子,换了一张。
村长为了让小羊们听进狼的危险性,一板一眼地把准备了几百遍的语句又读了一遍。
再抬头看看迷惑的小羊们,这才感觉到羊群中间有一个位置还空着——惊愕地一发问,这下可把我给就出来了。
我再抖抖鼻子时,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之臭飘进了我的意识——发霉的食物、沸羊羊常年的汗臭,以及我身上因经常不洗澡而保存下来的臭味,三者混到一起都比不上这可恶的气味臭。
我霎时打开双眼,这才见村长用镊子夹着臭草站在我面前。
惊慌失措的我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后退了几尺远的距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趴在学校的大地上了。
呼呼,等等。
学校的大地?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自己是睡在村口的吊床上的呀。
一头雾水地,我仰起头来,撕开眼前的朦胧,直瞪向了上边那张似曾相识的图——哦,对,这就是我昨晚在相框里看到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注脚。
原来这家伙叫“狼”呀——可是“狼”又是什么东西呢?这下可好,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子里交织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这是哪儿跟哪儿了。
“懒羊羊你居然敢缺席散学典礼,太过分了!”一声怒吼劈天而下,吓得我僵在了原地,都不知道该去看些什么了。
紧张的目光游离不定,拼命地寻找着一个可以勉强驻足的位置。
村长举起拐杖,直指着我,严肃地呵斥道:“事关安全的讲话你都不听,那么好,我罚你去村口站岗!保卫羊村的安全,你才能弥补这严重的过失!”
“唔。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去,一连串厌烦的词语蹦上嘴里,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摇晃着昏昏欲睡的身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欢庆时剩下的纸屑与**,向着它们更稀疏的方向颤去。
我就这样“荣幸”地获得了大英雄离开时才能享受的待遇——众羊目送——然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玩意还另当别论好了。
可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喜羊羊的声音,虽然竭尽全力地平静如镜,却还是在语速上泄露了一味渴望:“村长,让我扶他去吧。
我看他走路都不稳呢。
”
听到这话,敏感异常的我居然就两耳“嗡”了一声,再也不知道村长回答了什么了——或者说这已无所谓了。
我有意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发现喜羊羊的气息居然是浓烈和崭新的——哦,原来——原来是他把我抱到了学校呢!我的心里不禁地流过一丝欲求之而不得的暖流——在被村长怒斥之后,指一定是及时雨一般惬适的第一股,实在让我好受多了。
金色铃铛声自远而近地飘过来,像渺远的梦来到我的近旁,在我身边绵软地如云絮包裹起来。
喜羊羊把我的左手紧紧牵住,关切地凑到我耳边叮咛道:“小懒,别让我放不下心哦;还有,小心有狼呦。
”
“狼到底是什么呀?”我愈发迷糊了,挠了挠自己重重的脑袋,“难道就是我们出村去玩时遇到的大坏蛋?”
“可能差不多的吧。
”喜羊羊揶揄道,“专门惩罚'不听话'的小羊的。
”啊呀呀,他居然加重了“不听话”三个字,似乎是在说我,这可让我有点儿慌呢。
全是因为这,我差点直接撞上铁门了——还是多亏喜羊羊在我额前挡了一下。
喜羊羊环顾四周,并不见什么异常:村里的道路依旧平坦顺畅,拥挤的屋子还是攀比着身高;村外的森林仍然青得发黑,直冲着铁门的总是那条光亮亮的小道。
意识到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危险,他松开了我的手,只是嘱咐我专心站岗。
见我答应得挺爽快的,他也就沿着大路往村子里去了——不过嘛,这只是表象;这我肚子里的蛔虫根本根本放不下心来,根本不敢相信我说的这话,不久就偷偷摸摸溜了回来。
不出所料地看到我呼呼大睡,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伏进了边上的灌木丛,静观其变。
果然今天的羊村和往日是不同了的。
也只是过了一会儿——还不到一刻钟吧——就传来了叫门声。
灌木丛里的喜羊羊毫不含糊,只一眼就看出了门外的灰色动物不是很一般的——破掉的帽子补了一块儿,裂开的脸颊缝了一道儿,可这一切,都无法阻碍他那精神的眼光。
这显然是个在风霜里揉捏出来的强者,即使是拿出一肚子诡计,也丝毫不奇怪。
他亲切的声音背后暗涌着杀机,却又那么难以察觉,以致我和喜羊羊起初都没看出他就是照片上英俊的狼,反倒认为是一位普通的来客罢了。
“小朋友。
”那声音简直温柔得像天上的白云的,惹得着来客都不是太生疏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这声音,被吵到了的我直起身子,且迷糊且毫无防备地咩呜出轻轻的声音。
“我……”我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又打了个哈欠,两眼里带着挤出来的一点儿眼泪地,终于回答道,“我叫懒羊羊。
”
“亲爱的懒羊羊,能帮忙开下门吗?”那来客居然单刀直入,根本没打算欺瞒我。
可我昏昏沉沉的大脑却一片混乱,根本不太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挪了挪身子,显出一副要开门的样子。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恰这时,他的嘴角泛过了一丝狞笑,却又是掩藏得极好的;倒是灌木丛后的身影开始蠕动起来,警觉的目光随着那丝儿的笑颤动一下,霎时知道不妙了,便打算跳出来阻止我。
可是极疲乏的我居然并没有向大门靠近一步,只是慵懒地抱怨道:“吵什么吵,没看到有门铃呀!”
那来客似乎恍然大悟,并且极傻气地伸出手掌望门边的门铃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门铃声从高高在上的羊头标志上亘空扫来,从我身边掠了过去。
然而昏睡者的我只是僵坐在那里,除了羊毛微微摇动一下,再没有一点儿动作,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门铃声一般;反倒伸了个懒腰,又把脑袋像颗椰子似地自由落体地砸进吊床里去了。
喜羊羊瞪大了眼睛,看戏一般地简直出了神,身子往前倾了倾,都忘了自己是不是该登场;倒是门外的演员尽职尽责地“哐啷”摇晃着铁门,惊讶加之焦急地盯着这莫名其妙的荒诞场景。
“诶诶!”如这夏天太阳般焦灼且如烟花**般刺激的喊声从门外冲刺进来,“我按了门铃呀,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开门?”
“我只是说有门铃,又没说要给你开门……”我默默然道,声音里的厌烦仿佛是从睡梦里飘出来的,因而无力得像夏风里的墙头草一般,欲飘去又勉强地歪立着。
“——你!”那家伙居然就火冒三丈,毛发蹭地一下蹿成火一样烧着的,帽子都不得已地往上跳了一下。
“我没钥匙。
”我大意地草草回复道,继而沉沉地补上一句,“钥匙在瞭望台上。
”
那家伙听到这话,可激动得结结巴巴了,眼睛里的光辉也和天上的阳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