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林(2/5)
原来是妈妈留给我的玩具在唱歌!”我恍然大悟。
再仔细看时,这玩具竟发着耀眼的清辉,上面的扳机也在颤抖着,似乎在伴着舞。
“是……啊——!”喜羊羊刚说了一个字,还不知如何继续往后讲,就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把他拽离了地面,忙抬头看时,竟是一张毛发凌乱、面色灰黑的脸。
那家伙的目光里充满了我们小孩子永远不会懂的贪婪,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着参差不齐的尖牙,可把喜羊羊吓懵了。
我在一瞬间明白了我手中的东西疯狂发颤的真正原因——看来是来迎接这个不速之客了!我把它举了起来,正对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手指搭在了扳机上,时刻准备扣下。
“你是谁?”我着急地询问道。
“看来你俩不认识我嘛。
”那个来客摆出一副很有阅历的样子,把目光在我们两只小羊脸上晃了晃,“我在青青草原住的年岁比你们的年纪还大,专门负责收拾你们这些不听村长的话的小羊!如今我已经把你们逮到了。
我允许你——拿枪的小羊——回去告诉村长,我已经抓住我手里这只小顽皮了。
要是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惩罚他!”
原来我手里的这个玩具叫“枪”呀,要不要启动它试试呢?哦不,要是伤到了这个为村长办事的大叔叔,甚至喜羊羊,可不是闹着玩的了。
我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无比好笑的决定,竟把枪收进了毛中,反倒走上前来求情说:“大叔叔,不要惩罚喜羊羊,要罚就罚我好了!”
只听那个大叔叔鼻子里不屑地喷出了一股气,突然翻着脸,大骂一声:“这里没有你选择的机会!”他飞起一脚,正中我的肚子,把我踢得往后飞去。
惊恐在空中的我任由手枪从毛中飞出,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大坏蛋了——转而又害怕地想到妈妈是不是也又遭此厄运。
还没盘算清楚,只听得树影里的鸟儿惊慌地飞起,我就莫名其妙地着了陆,踉跄地退将几步,死捂着肚子,先是双膝跪地,然后整只羊平趴下去,昏黑的眼睛再不见光线。
勇士奖牌悄悄滑出,在禁令的阴影里也终于黯淡了神态,像是瞑目了。
(待续……)
上章说到,在到达羊村的次日晚上,妈妈就向村长辞别。
假意收下防狼手枪后,她终于获得出村的准许,却又将手枪放在我的床头,不带武器就出了村,不知所踪。
第二天,发现妈妈不见了的我又会怎样呢?请看:
第七章《照片里的妈妈》
银色的月辉震颤着呼吸,从冰冷无情的铁门上哆嗦着慢慢往下爬去。
终于探到地面了,便哧溜躲到了每一粒沙土底下,胆战心惊地把目光挤上去、挤上去。
羊村屋子脚下的地平线,那片毛棱棱的草地终于抛了光。
远接天边的金色模模糊糊地一横,便悄悄托起了紧张得红了脸的朝阳,惹得后者着急地把光芒往四下一抛,又隐到大树背后去了。
这光暗的迁徙,可真不同寻常。
窗子里透过来鲜红的光,直打在我酣眠的脸上,让我眼中粉红色的云彩更是染上一圈美丽的晕儿。
一只小羊的手从里边探了出来,同样的美丽动人里更添一股花草的香气。
我正扑上前去,可不料光晕登时变化,抓住的竟是一朵乌云,满身雷电衬着不怀好意的双目。
我两腿一蹬,抻开双眼,惊恐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清醒过来。
大清早的,这里居然完全没有光,只是热得心烦气躁。
壁上挂钟又是“咔”一声,像是在极不情愿地应付自己的工作,数着每个荒唐白天后的黑夜,以及每个空乏黑夜后的白天。
我双手往床上略略按了按,直起身子来看看这密室一般挤得慌的房间。
边上的被褥早已被掀开,只是妈妈的味道尚在——至于羊,早就是没影的了。
唔,或许又是我起床迟了吧。
我的目光踅来踅去,忽停在了床头。
显眼的位置仰着一个新玩具,也便知道是妈妈特意为我准备的了。
我一把抓过来,灵巧地跳下床去,又伸开双臂打了个大哈欠。
走,去看看妈妈在哪儿。
我顺手揪了一包饼干,雾也似地飘出了房门。
既然是大清早,想必大家都在食堂吃早饭吧。
某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展露了出来——我只是嚼着饼干,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香味,便毫不绕弯地向前边凑去,像是系上了一根引魂的绳索。
虽说我赶往食物的步速并不慢,但是我还是总觉在赶往食堂的那条路上,饼干根本不够吸纳我的口水。
于是砰然撞开大门,把最后一块饼干往嘴里一扔,我就冲进了朋友之间,一步蹿上凳子,用目光迅速地掠过了桌上的早餐,像一个神箭手锁定了目标,径自出手,风卷残云。
我不停地扭动身子,以便取到更远处的食物。
嘴和手美妙地配合着,在空中织出美妙的弧线,把一只小羊饮食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顷刻间,我眼前只是杯盘狼藉,而每个盘子的底却又都光洁如镜。
在被我这套吃了疯羊菇似的疯狂举动惊得一愣一愣的朋友的目光中,我一屁股赖在了凳子上,一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嚼着残余在口中的一块蛋糕,一边含糊地咕哝着:“你们见到我妈妈了吗?”
“你说什么?”边上的铃铛清脆地在空气中甩开一道波澜,凝成了一个到处浮游、穿梭跳跃的问号,“没听清”这三个字分明利落地写在了每一只小羊脸上。
我着急用力地一咽,脸都发了紫,颤颤着差点没噎死。
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地换过一口气来,却早已满头大汗。
可实在也没心情管这些了,我只是急着追问:“我说,你们见到我的妈妈没有?”
喜羊羊当即表态他今天早上还没看到过我的妈妈;沸羊羊皱了皱眉头,像是回忆了一会儿,也摆了摆手;美羊羊只是盯着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想,她也许根本没来吃早饭。
”喜羊羊大致领略了伙伴的意思,给出了推理的结论,“这有点奇怪。
这是不利于身体的。
她可能有些事情要先做。
我们可以去找找看。
”说罢,金色铃铛醒神地敲击一声,他早就双脚落在坚实的大地上了。
我赶忙翻了下凳子,地上的灰尘都溅到了扬起的口水巾上。
当妈妈与我失散的境况摆在眼前时,我竟莫名其妙地有战斗力了。
回响在记忆中的妈妈的鼓声,仿佛是为我擂响的战鼓,让我有精力搜查整个硕大羊村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不知道妈妈的下落,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做了牛角尖地想着,目光充满希冀地献给了身边更熟悉羊村的三位朋友。
这时候才会诅咒原先高大繁复的建筑为何如此丛杂碍事;四通八达的小路也总是叫羊绕得头晕目眩,一不小心撞上从路另一边走过来的自己。
我们一圈一圈地绕着弯,一步一步地靠近羊村中心,可说到底还是一无所获,更理不清这千头万绪。
我像棵枯萎的小草一样蔫了,垂着头在阳光中听天由命地彳亍。
地上全是羊蹄印,有大的,也有小的;有新印上去的,有边缘都淡褪的。
可是天知道哪些脚印是妈妈的!他们带着我一圈圈不知疲倦地地兜着圈子,总之什么进展都没有了。
我又一次尝到了无助的苦味,失落地抬头,惊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面色从容的村长正拄着拐杖,往这边缓步走来,认真地环顾着羊村里群羊正常的运作。
我用充满希望与乞求的目光盯着他,向他径直走去。
这时他也看到我了,却见我目光里有些什么于他不好的东西,惊慌却故作从容地转身向羊村深处踱去。
这我可不买账了,爆发出可怕的潜能,风也似地扑上前去,一把揪住了村长的身体。
“村长——你知道我的妈妈去哪儿了吗?”我用渴求的眼神盯着村长的脸看,声音也比平时更加奶声奶气,“我找不到妈妈了!?”
村长被我这小魔头缠着,根本没有脱身之策,也便只好将就着转过身来。
“你的妈妈去了哪儿,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认真地告诉我,忽瞟见我手里的新玩具,反常地忙问,“小懒,你手里的玩具是从哪里来的呀?”
“是昨晚妈妈放在床头给我的。
”我漫不经心地咩呜道。
这一说可闹出什么事情来啦!村长突然面色发白,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羊命攸关的大事,拄着拐杖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又好像犯了什么得罪祖先的错,害怕被先人降罪责罚似的。
当空的烈日炙烤着焦土气的大地,仿佛要扼杀所有奄奄一息的生机。
我并不知道,他把自己当作饿狼传说的终结者了。
“村长怎么了?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见他这副模样,也慌张起来了,一连丢出了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村长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冷汗,把神情整成了平静的模样。
可不能让孩子担心了。
“我刚刚被太阳烤昏了。
”村长摸了摸我的脑袋,并不像开玩笑地告诉我,“妈妈会在几年后回来,又或许十几年,也不排除几十年的可能。
”
然而村长的废话回答却被我的奇怪问题赶了个一哄而散。
“那这和一万年相比,长吗?”我想起了纪元地上月光浸透那个怪异字符的背面,不禁好奇地发问。
“啊?那这只是眨眼间的事罢了。
”村长的额上又渗出了几滴汗,这次倒不是因为太阳毒辣,而是因为一万年这个时间让他想到这么久之前的故事了——更重要的是那些祖灵,还会饶命吗?
“那就没事啦,我放心啦!”我喜出望外地收了手,自顾自地跑去和朋友们一起玩去了,只留村长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发愣。
在三天前,在那个神秘的月夜,在那条浩荡向西狂奔的星河下边,妈妈告诉我,她会一直陪着我,哪怕一万年。
我相信给了我生命与同样鲜血的她,也像我一样,不会骗人。
燥热让时间不得不狂奔起来,霎时又见晚了。
潜伏在沙粒下的月华一齐倒流飞天,又在天上拼凑出一个美丽圆满的月亮。
更幸运的是,昨晚隐匿的群星还是不辜负我的期望,在天空中重现了。
依旧是浩荡西流,把我紧紧围抱住。
什么,都不再可怕了。
我也终于大胆地在夜里独自回了屋,轻轻拿起那张照片,依旧伏在书桌上慢条斯理地看着。
上面的爸爸身强力壮,把我托举在掌心;妈妈则还是像三天前那样温柔地笑着,只是乏了几句言语。
既然你要先离开我一会儿,我就暂且认为你就活在这照片里吧。
我没有哭,只是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向背景——那繁复的星空。
你不在时,守着我的还会有强大无敌的祖灵,让我感到无比的安适。
我让目光飞入外边越走越亮的星河,心躲在祖灵之间的光与影。
只是竟被我忽视了的,渺远而不清晰的地方,断断续续的狼嗥声传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