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课(5/5)
三剑客本身就是三个小英雄。
你其实本来就是英雄了,还怎么说‘要做英雄’呢?”
“哦,不。
”我坐起身子,却由于刚刚哭喊过,嗓子还有点儿沙哑,“我想做一个更大一点的英雄——比如说,不停地打败灰太狼,像你一样!”
“啊,啊呀,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喜羊羊听我又想打灰太狼,明显警惕了不少,语气也严肃一些了,“我可不希望哪天去狼堡,拿回的是一张羊皮!”
“这,我……”我只是觉得这既冰凉又尖利,敏感地想开口反驳,却终于啥也说不出。
“其实,这里谁不想做英雄呢?”美羊羊终于也说了话,天性的怜悯如涓涓的水流,流淌在如丝绸一样细腻的语言里,“但是,做英雄不是逞英雄。
要是像你这样,被灰太狼抓住了,好可怜啊!”
哦,真是火一样烧着的烦心事——“灰太狼”这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像个幽灵飘在每一只小羊嘴上,更是死死地胶在我怯弱的身子上。
它狠狠地扇我一个耳光,宣布着我不切实际的可笑。
继而长长的湿湿的舌头在我发红的脸上舔啊舔,阴险的眼睛盯着我一身的嫩肉,寻找哪一块最适合下口——这可想得我毛骨悚然,忽而觉得自己连个猎物都尚且不是,而是个玩具……
这不是英雄。
一点儿都不。
或许恰恰相反,一个**。
我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太可笑、太徒劳,只是把头低了下去,用一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默坐着,自去看地上碎得痛苦的阳光。
喧腾嘈杂的大笑轰然地像颗**一样在我身边爆炸开来,震得树叶颤动着轻薄的身躯,遮挡着我那更轻薄的身影。
喧腾的一群羊紧拥着嘲笑一阵之后,终于再没有笑料,因此比我更寂寞地哄然窃笑着散开。
星星点点的笑语声在风中散到了遥远的地方,决意地撇下了这阴沉的一树,一荫,一只废羊。
感觉暗得发黑,阴得冰凉。
现在是我一只羊,冥顽不化地捉摸着星河璀璨的梦想,假设着自己凌然在深远的天空上,不畏这些讨厌的浮云了。
“沙沙”作响的叶子和我敏感的耳朵一样地微微翕动着,倾听着风儿轻幽的话语声。
尝试再入星河寻找渡口的我闭上了双眼,像脆弱却固执的泥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走进自己明丽的内心世界;但这一切又很是渺然与模糊——因为我的无知,我只能看到半块青青草原和说不上名字的几粒星星,而远不及英雄秘密藏身的浩瀚宇宙。
“懒羊羊?”风中飘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戳破了夏蝉翅膀一样薄薄的寂静,轻轻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无精打采地睁开眼来,盯着眼前这只戴着竹蜻蜓帽子的平日里很寡言少语的羊,不禁讶于他为何竟会隐藏在我身边,还让我一直没有发觉。
“小飞机,你不要对我说话,”我忽而觉得自己的梦想世界被偷窥了,不禁提防起这可恨的监视者,语气里迸出浓浓的**味,“如果你也是来嘲笑我的话。
”嘲笑我的羊已足够多,不缺你一个了。
我忿忿地想。
“不。
”一直比我还胆小的小飞机重申了一遍他在听刀羊前辈的故事前就已有的那个梦想,“其实,我也想做英雄……”
我的头扬了起来,身子站了起来,仿佛身上一半的重压都被转移了开来。
“真的吗?太好了!”我凑上前去,站在志同道合的这只羊身边,突然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我们来比一下谁会成为更厉害的英雄好吗?”
“嗯!”同样充满活力的声音短促地回应,一只手轻轻地放上我的掌心,温度既不太冷,又不太烫,刚刚好。
我紧紧把它攥住。
影像飘渺地淡去。
我手里紧攥着的柔软物什,原来是刚抱在怀里的枕头。
星河上的星星依旧发着金黄的圣洁光辉,热烈却又冷静地看着微弱的草原。
其实,这里的每只羊都想做英雄,每一座房子都要自己奔跑;但总是有一些羊耍着滑头,用这般那般的托词说服自己不必追了,终于离真正的大英雄越来越远。
冷漠的批判、辛辣的嘲讽总是会在一些地方伺机而出,时刻准备杀得梦想遍体鳞伤。
虚假的自我慰藉会在这里死亡,而真正的追求是永远不会灭绝的。
我突然坦然地笑了,忽觉星光又明亮几分,包裹着我的羊毛,渐渐地化成一床静静的希望。
(待续……)
上章说到,睡梦王八拳的力量赋予了我莫大的自信,梦想做一个更大的英雄,却被众羊嘲讽无能。
在听了小飞机与我同有英雄梦的表态之后,我决定开始追梦。
可是不料,不久之后的异界之旅让我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请看:
第十九章《狱外世界狱中羊》
熹微晨光的白,砸碎深黑繁星的海。
几点涟漪绽开,星儿缓缓撤出舞台。
我乏力地倚在松软的草垛上,透过吐白的死掉的木窗儿看,最后聊以慰藉地向星河祈求着阴阳离子光球能再来一次妙不可言的旋转,以及身陷囹圄的我能再多保一根毛儿。
可恶的灰太狼,他、他竟用阴离子球把羊村打扫得遍地尘埃;可更可笑的是,镇村之宝阳离子光球和阴离子光球碰在了一起,我们虽幸免于立刻变成烤全羊,却统统被送到地底世界,还一直享受着各个锅里泡温泉的贵宾级待遇了。
聪明绝顶的灰太狼果然自作孽地放出了恶魔黑大帅,惹得我们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请”进这房间,休说和另一只名叫“潇洒”的蛋一起去找光明道具,连保住脖子上的冤大头都成了天大的问题了。
四周爬满灯火的橘红色,不论是守卫还是囚犯都紧紧地扯着死气沉沉的空气,一言不发。
沸羊羊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坐在地上沉思的喜羊羊;边上的班长扶着年老体衰的村长,帮助他往墙边摸索着坐下;潇洒哥缩成墙角的一枚小点,背对着所有羊,在地上郁闷地画着圈圈,用以诅咒可怕的随时到来的逼供;而美羊羊的用心却很不一样,捏着手里的一粒小小的种子,似乎是什么宝物般的,偷偷掖着。
微笑而温润的火光在我脸上流动着,让我也满不在乎地从身边的草垛里抓出一大把青草,一口气地吞了。
我只是觉得,美羊羊在昨天早上找到一粒心爱的种子,本来就正常极了。
因为昨天早上,我们早就重获了自由,继续寻找能够击败黑大帅的光明道具。
一路上的景色依旧怡人,乃至明知危险就在身边的其他羊也时有驻足观赏的时候,更不用说美羊羊会有多么想去种植那些花草了。
可是不料,只是等到日渐西斜,我们就又落入了灰太狼的爪底下,任他和黑大帅玩弄了。
古古怪界真是太奇妙啦,完全就是在任何一个来此行一遭的游客的想象能力之外的。
这里的草能比羊还高大饱满,这里的青蛙能比狼更健硕有力。
因此,这里的一切逻辑都一反青青草原的规律,乃至令我心生一种满头大汗的不知所措和恐慌。
由于众生灵的尺寸是足够巨大的,而统治者又是一颗黑心的皮蛋,我们完全不可能预测下一小时、下一刻钟、下一分钟乃至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令我们大开眼界的事——抑或是大跌眼镜的事。
比如说如今这荒唐的日子里,前一阵子还在好好走路,后一瞬间就被恶狼五花大绑了。
我焦躁与郁闷地站起身来,挤过小眼睛看外边是不是有谁过来,打算把我抓走吃掉——唉,这里太危险了,逼着我都养成了这种习惯。
自从进入古古怪界以来,我就像一颗小毛球一样滚到这、滚到那,不时地以监狱为落脚点。
正是这样被当作这个世界的公敌,我以“狱中羊”之名,“名正言顺”地进过蜜蜂的锅、灰太狼的锅,以及不明所以地进过更多千奇百怪的锅。
各式各样的仇敌把我害怕的哭喊当作笑剧欣赏,也时常把我的肌肤与毛发当作玩具摆弄。
可我甚至没空儿怜然地宽慰自己,因为我眼里的一切——这监狱里的朋友们也很可怜。
逃出去!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掠过脑海,在死水上拂起一道波痕。
我们离击败黑大帅还有好远的距离,坐以待毙不是任何一个可供选择的办法。
更何况,若是煮羊,我被放在第二个,那就没有第一个——最先丧命的,除了我还是我。
木窗外金黄色的光斜斜地仄身进来,总算把火光摁了下去,极富灵性地趴在大地上,刚好连起我和喜羊羊的身体。
外面的世界已渐渐苏醒,欢快的鸟语弥漫在天上的空气。
微弱却极其明显的花香从木窗外边飘进来,似乎是在宣告古古怪界的美丽——然而我在哑然无声地发着愣的棕土墙里,什么也涌不进眼底。
我顺着光,径直挪到了喜羊羊身边,弱弱地压低声音,防止被守卫听见:“喜羊羊,我们有什么办法逃出去吗?还是外面的景色好呢。
”
喜羊羊原本盯着大地的视线急促地一凝,继而缓缓转向了我,金色的铃铛也很轻微地摇了摇,甚至没有发声。
“办法……办法倒是有的,”喜羊羊也很敏感地调低了音量,但也没有掩饰语气里的犹豫,“但是,这个办法很可能被识破。
我担心你到时又因为害怕而拖了大家后腿。
”
“哼,不要小看英雄小懒!”我生气得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居然跳起来大喊,“他可是可以一个打十个的!”
沸羊羊淡然的眼睛突然瞪得圆圆的,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喜羊羊果断地捂了嘴巴,得到了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示意。
“小懒,轻声!”喜羊羊警觉地提醒我,并迅速说出了越狱的计划,“我们穿上蜜蜂套装,装作这里的守卫,就可以溜出去了。
但是潇洒哥体积太大、蛋壳太滑,很可能暴露。
”说罢,就把那伪装服给拿出来了。
“这种时候怎么还管这个?!”我显然在发急——外边的世界太美了,怎堪在这里啊!我抢先夺过一件套装,迅速穿上了身子,并焦急地催促道:“大家快点儿,我要***还高的草!这里的青草吃起来太乏味了!”
“我倒想问问你怎么还管这个呢。
”沸羊羊气呼呼地扎了我一眼,不满地把蜜蜂套装拽上了自己强壮到碍手的身体,反复地嘀咕着,“真是欠揍,这窝囊废真是欠揍……”可眼看着大家也已穿上了套装,却并不在意他的满腹牢骚,他便无趣地闭上了嘴。
日常巡逻的蜜蜂守卫刚好路过牢房前,惊讶地向我们望着。
他简直无法明白,是谁这么失手,竟抓了自己的同族。
监狱里灯火的光芒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跳动着,把他的嘴角扯得往下撇开。
紧接着一大串亮闪闪的东西从他身上被掏了出来,金属的光辉让我突然想到匕首,不禁害怕地往后闪了一步。
直到牢房门被那东西打开,我才意识到那原来是钥匙,便终于放下心来。
七只“蜜蜂”看到这时机,便一起疯狂地冲了出去,只留下发着愣的守卫盯着空荡荡的牢房,愈发觉得怪异与不解。
这天底下哪有这等怪事,七名发了狠力才抓回来的囚犯全变成了蜜蜂?这毫无道理可循,完全没有任何经验能给出解释。
终于,不放心的守卫偷偷跟随过来,想要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