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5/5)
决定写这封信与你说话,当然是为了十天前的十月六日所发生的那件事。
新闻如斯报导那件事:晓介君表示:「我于晚上九点烂醉而归,摇摇晃晃地自己走进起居室,提起一把利刃,将酒后熟睡的父亲刺死了。
」
据说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作为母亲的你根本来不及制止。
晓介跟着醉倒在地,巡警赶到之际,他仍吐着酒气,手裹握住染血的利刃呼呼入睡。
报纸和号外都向晓介投以残酷的评语,说他是个披着秀才的假面具,其实是恶鬼不如的大学生。
理由只是「父亲反对我和咖啡室的女侍自由恋爱……」
看到这里,我想晓介并没有说出自从诞生以来,父亲百般凌虐自己的真正理由;关于大哥如何冷酷苛待作为不义之子的晓介的事,他一定闭口不言。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你,更是为了作为叔叔的我……可是大嫂,真是这样吗
现在身置囹圄的晓介,大概相信自己就是凶手,在烂醉如泥时毫无记忆地杀了父亲。
可是真的如此吗?不,十天前的那宗事件,其实隐藏了一个连当事人晓介也没察觉的真相。
为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有话要说……(大嫂,阔别二十年,现在我终于不得不跟你说一说……
二十年前的当时,对我而言,你是个遥不可及的女人。
我立志学医,为了读大学而上京时,你已经是哥哥的妻子,跟他幸福地并蒂连理,至少表面上很幸福……哥哥比我年长六岁,我们自小父母双亡,被小田原的叔父夫妇抚养长大,比起耿直木讷的我,哥哥自小才华洋溢,机灵应变,明治末年(一九二一年)上京,大学毕业后当官,不久就娶了东京数一数二的纺织品批发商的独生女为妻,那就是你。
我在你们婚后第二年上京,在小石川租房子读大学。
我时常造访哥哥的家,跟你不时碰面交谈。
当官之后的哥哥,比起住乡下时看起来魁梧了几圈,他以娶你为妻感到莫大的荣幸。
你在那时不仅是个新婚的娇妻,更以贤妻的身分从背后用过分冷静的眼神注视哥哥。
微笑的时候嘴角渗着天真的羞赧感,对于刚出到东京的我而言,实在美得沁人。
后来回想起来,哥哥请我充当你们之间的桥梁,真是讽刺不过的事。
一年平安无事的过去。
大正三年(一九一四年)的夏末,哥哥正当享受骑马之乐时不慎坠马,折断了骨头,必须住院半年才能痊愈。
入院数日后,我去探病。
哥哥提出一个意外的要求:顺吉,能否请你暂时在放学后回家的路上转去我家看看杉乃的情形?虽然有个下女阿清陪她,可是阿清太年轻,靠不住。
不瞒你说,上个月底,杉乃曾径自杀过一次。
我诧惊问根由,哥哥告诉我说,他从前年起在谷中的大杂院裹收起一个女人,这个春天,那女的为他生了个儿子,事情被你识穿了,你仅仅沉默不语,表面上似乎忍受他的不规矩,但于八月底,突然用剃刀割腕意图自尽,幸好及时发现制止了,不至太严重,可是他却担心你会做出同样的傻事。
哥哥说话时,眼神希罕地暗淡。
我虽意外,但也猜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