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5/5)
死士埋伏他们?成本过大了。
玄之道长眯起眼睛,看来,请他们进京这件事不是陈大人说的那么简单。
“道长,在下于风水所知甚是浅薄,能否请教一二。
”陈均绎迎着几人惊愕的目光,沉吟开口。
玄之道长背过手,语带讽刺:“出发时卦象就提醒过,走水路平安,大人不信,现在还要老夫说什么。
”陈均绎瞥了一眼身后的谢五,谢五立刻支开附近的士兵,留出二人讲话传不出去的距离。
孟九思见状,捅了捅十安,伸手指向十步开外的马车:“军队的箭哦,七十文钱一支呢,够吃好几顿羊肉。
”陈均绎侧眸看了一眼她,能同时躲过二三十支箭羽的侵袭,事后还能如此镇定,师徒三人比他以为的还要有本事。
真是意外之喜。
“老天!”十安瞬间被那满车的生活费吸引,双脚不由自主地靠近扎满箭羽的破车旁,“这得多少钱?”孟九思打量几眼,笃定道:“二十七支,差不多有二两白银呢。
”鸟鸣嘶耳,旷野的春风掀起陈均绎的衣摆不断翻飞,他迎风而立,神色难辨:“道长可知这一路的荒地,几年前还处处是村落?”玄之道长一怔,不该先解释一下这次遇袭吗?为什么只有他们师徒遭遇到袭击吗!“陈大人要说什么?”玄之道长目视所及一片寂静,远处山坡上野草长至腰间,坟塚无人打理,哪有一点生命迹象。
“我们车队走了两日,沿途至少七、八个村落没了,大片土地沦为贫瘠的荒地。
别说是村落,就说道长所在的灵州,人人炼丹追求白日飞升。
长此以往,国势衰败,北方异族虎视眈眈,南方三十六寨鹰瞵鹗视,再过十年,焉有我大魏立足之地?”
玄之道长更加狐疑,陈大人这番话犯忌讳啊。
民不聊生?就说皇上不作为嘛,一心只想着自己飞升,荒废政务。
民间人人炼丹的风气从上至下,还不是朝廷大力倡导进献仙丹有重奖嘛,乌烟瘴气,瞎搞一通。
但这些,跟他们遇袭有什么关系?
陈均绎调整身姿,收敛锋芒,毕恭毕敬给玄之道长鞠了一躬:“因为在下的……一些缘故,连累道长受惊了。
”俯下身的陈均绎,此刻心里百味俱全。
他一直在赌,赌对方再生气,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在孟姑娘说路途凶险那一刻,他莫名心虚。
所以重新交待过谢五,仔细做好师徒三人的保护准备,多派了一倍的人手围住后面的马车。
如果这回玄之道长被杀,那日后谁被太子相邀,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陈均绎带齐人马出京,并不十分担心埋伏的杀手。
但对方猖狂到出动弩箭,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场刺杀是警告,对他的警告,对他表明立场支持太子的警告!不管他是谁,选择投向太子,就没有退路。
不杀了别人,别人就杀了你。
陈均绎之所以没有告知玄之道长进京后面对的险恶局势,一是质疑他们师徒的本事。
二来,也担心他们胡思乱想生出变故,中途逃走。
不如等进了京,再徐徐图之。
可眼下,师徒三人自保的能力大大出乎意料,倒是共谋合力的好帮手。
陈均绎直起身,忍下心底的五味杂陈,斟酌道:“实不相瞒,钦天监如今是章天师的一言堂,京城里的大小道士几乎全部附庸章天师,他建立的烧山观一家独大,可修炼的全是歪门邪道。
借着这回修建神宫之际,太子命下官选拔一些正义之人,为的是减少劳民伤财,正本清源。
”他说的明了,怕吓退玄之道长。
说的含糊,又怕没起到什么作用。
言下之意,找他们师徒进京是为了跟钦天监跟章天师打擂台。
“章益阳那个……”玄之道长在听到章监正升至章天师时,眉头明显皱起,强忍着咬住了即将脱口的“骗子”二字,眼神不屑地瞥向一旁。
他年轻时任职过钦天监,与监正章益阳时常爆出冲突。
章监正手段非常,对道不同的道友陷害、诽谤、挖坑毫无底线。
玄之道长不愿同流合污,斗又斗不过,逼不得已辞去职务。
陈均绎看着愤愤不平的玄之道长,心中更加确定找对了人。
十安在灵州衙门通过测试后,谢五便已经查到他的师父就是十几年前被打压离去的那批道士之一。
那些人中有真本事的不少,关键还都是章天师的政敌。
“道长以前任职过钦天监?”陈均绎明知故问。
玄之道长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这件事没什么,他想隐瞒的也不是这件事。
眼下刺杀上弩箭,总透着蹊跷,至于蹊跷在哪儿,他一时还没想明白。
陈大人替太子当说客,是把他们师徒当盟友还是炮灰?玄之道长下意识望了一眼小九的方向,告诉自己一定要特别谨慎,不能有半点大意。
“进京后道长师徒的安危,在下会尽力防护周全。
”陈均绎这话并非托大,强弓硬箭若出现在京城,那是试图谋反,即便是对家,也不会蠢到在京城里使用弓箭,引起皇帝忌惮。
只要不出动弩箭,近身防卫就好办多了。
日光照在身上,光亮很盛,玄之道长逆着光端详起陈均绎来。
此子身形挺拔,容貌上极其俊俏,刚才一番截杀,证明内里也不比皮囊逊色。
只是清隽的面相上自带一股傲然之气,自尊心极强,很难遮掩。
不知这份傲气是自负还是自卑所致。
有些事情得跟小九商量一下。
玄之道长的目光随着陈均绎走远的方向望去,见小九正蹲在马车前,认真抠着土,对同样蹲在地上的谢五哇啦哇啦。
“……一大片盐碱地,如果从灵州的洛水挖渠灌溉,这片四万多顷的平原成为沃野,便不再有荒年了。
”陈均绎慢慢踱近,听见了这句眼光远大的话,心下高看她了一眼。
少女的脸庞白皙如玉,眉宇间藏着不合年龄的庄重气势,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故意装出来引起关注的?
5:首富陈家
背对着红得发紫的天际线,马车队伍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赶至京城。
孟九思和十安是头一次进京,争相从马车里举目望去,视野所及,到处都是楼宇画阁、绣户珠帘,路上车水马龙,骏马驰骋。
“哇!难怪人人向往京城,当真繁华。
”十安拍了拍孟九思,“师姐要是穿上绫罗绸缎,肯定比那几位姐姐还美。
”
孟九思笑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胭脂铺门口几位发鬓高挽长裙及地的女子,一派优雅高贵之相,那衣裙轻盈摇曳,她见都没见过。
“好看!”
陈均绎骑着高头大马,引领另一辆毫发无损的马车拐进御街一侧的白马巷中。
“此地位置极好,处皇宫西南角,与宫墙仅有一街之隔,日后这里便是道长的宅子。
”陈均绎下马后淡声开口,漆黑的瞳仁闪着疏离的笑意。
整条白马巷,都是陈家的宅子,与其将师徒三人安置在别处,另派人手,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
陈家护卫众多,额外多出的三人,一并看护了。
“师父的宅子?”十安最先跳下马车,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大人的意思是给我们住?还是送我们的宅子?”
两者差别大着呢。
陈均绎微微一笑:“明日叫人把地契给道长送来。
”
他们师徒要是得力,每人送一套这样精致的宅院都行。
“老天!”面对泼天的富贵,十安眨了眨眼,笑得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