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被赐福者(2)(2/5)
闭着眼睛拥抱夕阳。
靳逸飞多少有点儿奇怪:在脑震的多次摧残下,这位女士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但他无暇多想,赶快把“小蜜蜂”落在空地上。
现在安全了,那就咬紧牙关,准备迎接脑震吧。
“小蜜蜂”降落后,“乐之友”总部内没有任何反应,没人出来迎接,没人在窗口探望。
靳逸飞没有忙着离机,而是准备在机上熬过脑震后再说——突然他浑身一震,想到了楼顶的女人是谁:“乐之友”工程院院长刘苏——那位亲切的漂亮干练的大姐。
他也悟到刘苏是在干什么:恐怕不是在欣赏落日,而是准备从楼顶一跃而下,去拥抱死亡。
这毫不奇怪,在脑震的蹂躏下,越是社会精英越容易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她此刻可能正闭着双眼淬硬自杀的决心,因为她似乎没有看见飞来的“小蜜蜂”。
现在是五点五十九分,离脑震还有十四分钟。
如果抓紧时间,还能在脑震来临前救下这位大姐,但时间紧迫,因而有相当的危险性。
靳逸飞犹豫着——不是为自己的安全,而是为“人类雁哨”的安全。
最终他咬咬牙,决定还是搏一下。
他立即启动“小蜜蜂”,迅速爬高,升到圆柱形大楼的楼顶。
“小蜜蜂”刚一跃出楼顶,他就高喊:
“刘苏院长!刘苏大姐!我是靳逸飞!”
刘苏听见了,手搭在眼睛上,在夕阳的光照下向这边凝望。
“小蜜蜂”在楼顶中央停住,刚一停稳,靳逸飞就急忙跳下来,奔向楼侧的刘苏,一把抱住她。
他用力过猛,两人摔到地上。
靳逸飞忙拉刘苏起来,打量着她。
漂亮干练的刘苏大姐已经变多了,目光中也满盛着迷茫甚至是畏缩。
刘苏久久地看着小飞,嘴角绽出一丝笑纹,“你——是——小飞?”
“对,我是小飞。
”
她指指“小蜜蜂”,“你——不该驾驶的。
危险。
有脑震。
”
靳逸飞感受到她真诚的担心,感动地说:“我知道。
我有把握。
”
她指指落日,叹息一声:“我每天来看。
电梯——停电,得一级一级爬。
我想看落日的辉煌。
”
原来她并非想自杀,而是来凭吊落日,凭吊人类文明的落日。
靳逸飞看看表,脑震快到了,留在楼顶比较危险,便赶快拉着她走,说下楼再聊。
他们从楼梯间下去,来到顶层。
刘苏突然停下来,指着前边说:“君兰——在这儿。
她说——你们约好的,在这儿等你。
”
靳逸飞一愣。
君兰曾和他约定在“那个小家”等他,指的是她在北京的小家,她怎么会在这儿?当然这儿也是“家”,第一次脑震之后他来“乐之友”总部开会,曾和君兰在这儿住过两夜。
那时,在对未来的恐惧中,他俩尽情享受着情爱,累了就仰面睡在地板上,透明的天花板上嵌着满天的繁星。
也许君兰对这儿印象极深,所以在脑震造成的神思昏昏中,把约定的地方错记为这儿了。
他立即跑过去,推开虚掩的屋门。
君兰真的在这儿!她坐在阳台地板上痴痴地看着天空——就如那晚一样。
他狂喜地冲过去,把君兰搂在怀里。
君兰盯着他,奇怪地问:“是——小飞?”
靳逸飞落了泪,“是我。
君兰,是我。
”
君兰突然泪如涌泉,紧紧搂着小飞,吻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胸脯。
靳逸飞看看表,已经到脑震的时间了,就用最大气力搂住君兰,等着那个时刻来临。
他苦涩地想:两个人一起承受苦难,还是比独自承受要好受一些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脑震并没有来。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仍然没反应。
靳逸飞回头看看,刘苏也进来了,站在门口处默默看着这对久别的恋人,她此刻表情平静,看来脑震确实没来。
也许他的计算有误?就在这时,靳逸飞透过阳台看见了对面,在科学院那幢螺旋形的透明材质的大楼中,他看到一个房间里有三个人抱着脑袋,正在痛苦地呕吐——毫无疑问,这正是典型的脑震症状!这是怎么回事?靳逸飞下意识地松开了怀中的君兰,苦苦思索着,而君兰也呆呆地看着他发愣。
突然脑中一道电光劈开迷蒙,他立即起身,把君兰一把拉起来,对刘苏急急地说:“刘苏大姐!这幢楼上还有哪些人?快带我去见见!君兰你跟我一块儿。
”
刘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领着两人下了一层,这一层人比较多,洛威尔和成城也在这儿。
他们虽然看上去有些痴呆(人们在多次脑震后都是这样),但显然不是刚经受过脑震的样子。
洛威尔和成城没想到靳逸飞突然出现,想过来向他问好,但他们现在的反应都很慢,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靳逸飞就朝他们摆摆手,拉着刘苏离开了。
他们匆匆地巡视了整幢基金会大楼。
刘苏说,“乐之友”对人员进行遣散后,总部留下的有一百二十人,都集中住在这幢基金会大楼的上部,刚才看到的科学院大楼中的三个人只是去取东西。
靳逸飞发现,凡在基金会大楼顶部的人都没经受脑震。
他们三个一直下到十二层才看到不同的场景,十二层以下的人,包括底层大厅里的保安,都刚刚经受了脑震,此刻正在呕吐。
刘苏和君兰的思维现在很迟钝,苦苦思索,不知道为什么有两种情形,也不知道靳逸飞是在察看什么,但靳逸飞脑中刚才闪过的电光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图像。
只是,这个结论太出人意料了,几乎和“神使赐福”的那个梦境同样离奇。
但不管如何离奇,它是由逻辑推理得出的,并且得到初步的实证,不容怀疑。
而且它还非常容易再次验证,只用等到下一次脑震来临就行。
靳逸飞松了口气,拉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女人坐下休息一会儿,舒心地说:“刘苏大姐,召集‘乐之友’成员开会吧。
也许我会送给你们一份大礼呢。
”
“乐之友”一向是雷厉风行的,即使在智力崩溃的今天也还保持着这种惯性。
十分钟后,所有人在基金会大楼顶楼的会议室聚齐。
刚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