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1页_想要就叫出来_何君扬白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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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李复听她一句遗言似的话，悲从心起，他说：“不会出事的，你好好跟我过日子，什么都会有。”他仍然相信现今的医疗手段不至于让何君扬出事故，但或许损伤难免，他也只能赌一把，极其后悔让何君扬怀孕。

何君扬“嗯”一声，全作应承，也不再劝慰，该说的话，她早已说过了。

白柯宇几乎同时赶到，却也没能看到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的何君扬，他签下了知情同意书，坐在手术室外，过了一阵，拿出三个铜钱摇了一卦，山泽损变山地剥，他看了一眼黄历，不再说话。缓了缓心头波动的情绪，他叫来何君扬的父母，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眼。

李复并不知晓外面的一切，在打通了多层关系的私立医院里，他得以以“家属”的身份站在手术台边，对何君扬说：“马上就好，待会你就能看到孩子了。”

何君扬没有回应这个话，只说：“你再抱抱我吧。”

李复立刻弯下腰贴着她的身体，轻轻把她托起来，亲了亲她的嘴唇和眼睛，她的双眼自从视力模糊以后就没再睁开。他们一直做好了所有检查，服过所有必须的药，医生说不需要引产，不是特别高危，劝他们放宽心。可今天，视力模糊的症状让李复不安，他没有把握能不能母子平安，他只能相信医学技术，他说：“万一有任何意外，我只要大人活着。”

何君扬听着这话，流下泪来。她想再看看李复，看白柯宇，看白峻，看她的父母，或者看看即将出生的小孩，他们说好了，男孩叫李亚晨，女孩叫李亚卿，“君”这个字，她承担得太累了。

手术进行，挂帘拉起，李复在何君扬上身一侧摸着她的脸，安慰她：“很快就好，我们坚持了那么久，终于到今天了。”

何君扬说：“嗯，终于到今天了。”她补了一句，“不管什么情况，都是命，不要怪任何人，好吗？”

李复答应下来。她说：“我爱你，以后你替我多爱自己一点。”

李复亲亲她说：“哪用替，你继续爱我就行。”

何君扬只回了一个音节，她的喉咙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李复擦去她的泪水，等待在旁。不过多久，小孩被拿出来，是个女孩，李复看了一眼，表示知道了，没有离开半步，他小声地对何君扬说：“是个女孩，安全了。”

可是下一秒，医生说：“血压升高，打降压针。”然而出血量太大，他们一直输血也无济于事，李复悬着心，等他们出去签病危通知书和免责说明书，忽然之间又是呼吸衰竭，医生立刻上前查看何君扬的眼底脑溢血了。转瞬间，心跳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如何抢救也毫无办法，李复眼睁睁看着何君扬死在了自己面前。他的大脑麻木了，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他摸着何君扬苍白的脸，仿佛她还会醒来。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让白柯宇签死亡通知书，脑溢血。他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流下泪来。白被单覆盖的病床被推出来，他看着那个轮廓，从未有一刻觉得命运这样残酷。他从容地看过许多命盘，像讲故事一样告诉别人哪一年哪一个月也许你会生什么样的病，他知道何君扬难逃一劫，可是当她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推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抽空了，泣不成声。他看了一眼李复失去表情的僵硬的脸，知道自己该承担更多责任。他抱着入睡的婴儿跟在病床后面，一直走到暂时停尸的病房，只剩他们三个人和一具尸体。白柯宇打开白布，抚着何君扬冰冷的额头，终于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命运如此，参透了又如何。他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他对李复说：“我去办手续，你陪她。”他不敢把婴儿交给李复，怕他想太多把人掐死或者摔死。

白柯宇去办死亡证明，联系殡仪馆，这些何君扬早已研究过流程如何，怕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一点一点教他，甚至细心地告诉他：她死了以后孩子可能需要喝奶粉，你可以交给护士，完了再抱回去。从来都是何君扬在料理繁琐事情，今天，也终于落回到他的肩上。

李复看着何君扬沉睡的脸，在听到房门关上那一刻，如梦初醒。仿佛生与死的联系被戛然切断，他忽然感觉不到何君扬的气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面前只剩一具躯壳。那他的爱人又去了哪里？他还等着她张开眼睛说我爱你，等着她说我们有个女儿了，等着她说我愿意嫁给你了。那个人去了哪里？他看着面前这具冷冰冰的躯壳，跪在地上痛哭。他不敢再抱她一下，不敢碰她半分，不敢接受里面再没有灵魂的事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多的眼泪，怎么有那么多的痛悲，怎么他的爱人没有来拥抱自己一下，哪怕给他一点感觉也好。他从未那样孤独，仿佛世界只剩自己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良久，病房的门被打开，何君扬的父母姗姗来迟，却早已哭碎了心。最终看到女儿躺在白布下那一刻，只剩满室哭声。

殡仪馆的转运车来得很快，他们把何君扬送到冷藏室，预约了告别仪式和火化时间，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程序，却带走了所有亲人的念想。

没有人敢把婴儿留给李复，何家父母把婴儿带回家，保姆早就接到安排在家等着。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早早预约了月子中心，却什么都没有用上。他们把白峻也接回家不会再有妈妈在家等他了。

只有李复回到他们住了一年的家，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下午出门，晚上回来，却只剩了他一个人。寂寂无声，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只觉得一无所有。他想：现在追着何君扬走，还能找到她吗？何君扬说过，自杀的人和善终的人见不上面，所以他不敢自杀。他又想：何君扬现在会在哪里，刚刚做完剖腹会不会连灵魂都会在痛？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整夜，想他们的过去，想他们曾许诺的未来。他太记得了，她说“你再爱我三年，如果这三年我们没有分，我就跟你一起，每一天”，那天是3月23，明明只剩下一年半个月，怎么也没有坚持到最后。如果当初不答应她生小孩，或者中止妊娠，会不会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可再来一遍，他们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只要她说要生小孩，自己便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说他们的孩子得来不易，她说医生没让我们中止，她说她的宗教信仰不允许她主动堕胎，她说什么，李复都会答应。他们已经很久不吵架了，她担心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已经那么相信自己，每一天每一夜都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还是没能走下去？这一刻，他这么憎恨上天夺走他打算用一生去爱的人。

三天后的告别仪式，用了道教科仪。李复看了何君扬最后一眼，化了妆的模样和在医院那会儿面白如纸不同，就像是平时她睡着的样子，安安静静，不逞强什么。他已经心如死灰，看了一眼他们的女儿，熟睡的模样多少有点像何君扬，他也不想抱上一抱，仿佛心已经跟着何君扬死了。

没有几个人来参加追悼会，何家并不想声张。正如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仪式结束后，白柯宇把李复叫到何家大宅，说“君扬留了遗嘱”。他看李复那样形容枯槁，欣慰何君扬至少没有爱错人。

他给众人分发了遗嘱的复印件，遗嘱是在四个月前立下的，由白柯宇和律师共同见证，其实也没多少内容，白峻的抚养权交由白柯宇，将来再生育则交由李复，以何君扬为法人的公司，全数股权转给李复，白柯宇到寿终为止可每年从信托中获取40万，白峻则由成年开始每年获取20万，每年递增3%。另外一份协议则列明了各项金融资产、国内外地产、现金资产分别转让给白柯宇和父母，她列得很明确，父母一看就明白，她把高风险的全给了父母，低风险的全留给了白柯宇。白柯宇说：“她怕这次怀孕出意外，为防万一，先立了遗嘱。她还给每个人都录了视频，万一她去世了，让我发给各位，是加密的，她说密码是手机开锁密码。”他给了何父、何母、白峻、李复各自一个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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