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头上拔了根簪下来。那是个凤喜牡丹花样的银簪子,长约六七寸,尖头被她特意打磨得又尖又锐,紧急时刻用来防身聊胜于无。
江春稳稳的用右手握紧了银簪子,用尖头对准下头木板,左手四处摸起来,定是有甚机关能打开底下暗格。只她自穿越来坐马车的次数亦屈指可数,倒是摸了半日才在右侧窗棱下扣到个木头制的按钮,凭借着本能往顺时针方向,用力拧了一把,那木板就慢慢划开。
“咯吱吱吱”粗重的响声,她既怕被外头车夫听见,又怕没被他听见……
江春整个人如竖了毛的悍猫,心提得老高,手里紧紧捏着簪子防备着,心内不断预演着那画面:若出来甚恶人,只要一伸头,她就冲他眼睛鼻子扎他个措手不及。
渐渐的,木板下露出个半深不浅的凹槽来,那空间足够藏下三个江春的小身板了……而那男子在里头就显得过分拥挤与狭窄了。
八尺男儿蜷缩于那一小方天地中,面色白中透红,也不知是闷在封闭空间内热得,还是……与平日的黑黄大不相同,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江春一见那入鬓长眉就松了口气,说不出的放松与欣喜,但转瞬见了他不正常的脸色,又紧张起来。她先爬过去将车厢门从内扣上,左右两侧窗子也拉紧了,才过去轻声唤“窦叔父”。
“窦叔父?”
除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没有人答应她。
她见他苍白中泛红的脸色,似乎呼吸也比往日急促,联系一上车就闻到的血腥味,难道是受伤不轻?
她心口似是被什么抓紧了似的,心跳如擂鼓,自己都能听到回声……逼迫着自己伸手摸到他劲动脉上去,手还未触到他皮肤,就“啪”一声被只大手握住了。
江春抬头,见他虚弱中带笑的眼睛。
“我就晓得你会打开。”这是笃定。
江春不知该怎回答这话,来不及多想,只忙问:“窦叔父怎了?可是伤到哪了?”
元芳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点了点头。
江春更急,能让他这般硬朗的男子承认受伤了,那就是真的受伤不轻了?受了重伤还藏在女眷马车内,定是在躲避着什么,她自是不敢让人发觉的。
只得轻轻问:“那你伤到何处了?可还能起得来?”
元芳忍住身上那阵剧痛,强自运力撑起精神来道:“胸腹中伤,出血较多。”见她苍白了脸色,又轻轻安慰“也不重,我已自行包扎了,只消进了城就好。”
中伤……是刀剑兵器伤?还是内伤?还有出血,那定是外伤了。
江春见他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安慰自己,嗔怒道:“窦叔父快莫说了,将精气神留着。”
话落,见他恁好大的个子蜷缩在那凹槽内,光看着就委实憋屈得难受,又忙问“叔父可还起得了身?我扶你起来罢?”
想到是外伤,怕还是不宜移动的——“我可能看看你伤口?”
元芳望着她急得语无伦次,与平日冷静淡然的样子大不相同,心内那股欣喜越发明显了……但也只断然拒绝,轻轻而缓慢的摇头。
江春无法,他不出来,她也不知他流了多少血,怎么办?
“叔父受伤多久了?如何受的伤?身上可有金疮药?”她噼里啪啦一串问出来。
元芳张口刚想说话,“咳咳”咳出了一口血来,那血撒在他一身黑衣上,一错眼还当是衣裳汗湿|了……江春望着他那身紧贴于皮肉的衣裳,开始呼吸急促起来:到底是血还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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