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渊向来直白,今日对他也无例外。
他两道浓眉皱起来,语声沉沉,“我在朝中听说了。假铸币影响市场物价,归根究底,不是市署直接管辖的责任,你查到这里为止,接下来就交给林大人。你母亲她们都出发了,今日散衙了就告假,别操劳这些事了。”
还是这样,还是不问他的意见,就一锤定音。
闻时鸣拢着衣袖,敛眉之间,心头那股每到此时都有的郁气却并不如想象中浓重,因为他想到了程月圆。只略想了想,如果她还在,会怎么说——
“假铸币骗的是百姓的真血汗钱呀,当然要查!”
“坏蛋就应该被抓起来!”
“夫君想查就去查呀。”
大抵会这样,说的时候,圆圆眼眸里或许还会带了些同仇敌忾,爱憎分明的气愤,把拳头捏紧了。
他心中莞尔,再看向闻渊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小娘子的解决之道总是简单直白,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冲直撞。他耳濡目染,也习得了一些。
“父亲上一次说,荣国公那一家睚眦必报,定会诸多为难,不让我顺顺当当做这份差事。”
他熬了一宿的面上有疲态,却很平静沉稳,“父亲是担心我受伤,怕我被报复,才不让我查下去。”
闻渊一愣,似乎还不习惯他这样亲近的说法。
闻时鸣还未停:“既如此,父亲何不让我借力呢?”
“儿子同荣国公府的是非,自谢御史流放那一次便结下了。两国边境戍卫,从来只有敌不犯我,我不犯敌。哪里会有我安生躲着,敌人便对我敬而远之的道理。”
“父亲说大哥有能力自保,我没有。”
“可我,是当真生来没有吗?”
闻渊眉心蓦地一跳,“你这话是何意?”
闻时鸣将手伸出树影外,躲得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才能镀上暖色,“当年意外落湖后,每一位来看诊的御医都告诉父母亲,我要静养,忌劳苦,忌风寒湿冷,不可再习武耗费本就不多的气血,是以我衣食住行样样矜贵,有时甚至错觉,自己像平阳侯府的一位女郎。”
闻时鸣收回了目光,落到闻渊脸上。
“父亲的心底,难道从来没有过疑虑,没有请外头的大夫来看过吗?”
“宣平郡王府家的二郎君,威远将军的独子,镇西大将军的小儿子,但凡掌了重兵的宗室勋贵家,都有嫡子留在京中,或打理族中庶务,或领个闲职,或就当个富贵闲人。哪怕就是荣国公府,蔺弘方底下都还有嫡亲的幼弟,在崇文馆当皇子们的伴读。”
当年他兄长十二岁便跟父亲去军中历练了。
如果当年落湖后,病根能够去除,身体迅速恢复康健,闻时鸣再过两年,会踏上同一条道路,一条景宣帝并不乐见的道路。
闻时鸣这些年有过猜想,却是林秋白在薛家私邸替他诊脉时的那一席话,拨开了他心头的最后一层迷雾。
闻时鸣看着闻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语气并无责怪之意,甚至带了宽容的理解,“我不想以恶意猜测陛下或父亲的决定,却也不想以富贵闲人的方式过这一生。”
闻渊说不出话来。
自小儿子体弱养病起,他带时瑄练武从军的光阴更多,每每进入沧澜馆,闻到那种像是倒扣了药碗般的闷苦味,心头就会泛起愧疚,久而久之,却同他疏远了。
小儿子看着不动声色,心头竟已想了这些许多。
当年之事,他确实有过疑虑,也请过信任的军医来看诊。静养是一条道,锻炼是另一条道,闻时鸣当年是那般虚弱,要重新习武乃至于恢复到原来的康健灵活,需要吃的苦头流的汗,不知要几多。
他一点不忍,加上权衡利弊,替他做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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