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掣肘考量背后,考验的是人的专业性、严谨度和责任心。
牦牛奶酪的酸在晚餐后仍旧长久地残留在人牙根儿上。
列席完以林胤礼、其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和随二人晚到一步的技术专家周工为主导的第一阶段碰头会,步蘅和祝青在会议进入第二阶段,他们具体讨论编制资金预算方案时主动退了出来。
夜里温度骤降,月色凝了块儿惨白的霜照在单薄的房顶上,牛粪在铁皮炉烧灼后的余烟透过烟筒漫进天幕。
她们所在的位置在山坡中段。
往下俯瞰,可见零星散布的牧区灯火,同头顶碎钻般的星一样耀眼。
风一时汹涌一时收敛,一阵阵得刮。
想到林声闻的那声妈妈,祝青盘问步蘅:“你想未来自己做的原因之一,该不会是察觉到老林对你有其他想法?”
些微凉意灌进脖颈,不能让人更清醒,步蘅否认道:“是发现一件事要想长久地做下去,必须要自己主导。另外,我知道你会愿意一起做,要是需要千里走单骑,我恐怕一时下不了决心。”
祝青已经踏了半只脚进门的光影圈,做公益是很多人或发自真心或出自公关需求的门脸儿。她们为之奔波的两个世界,钱的流速到底比旁的赛道快一些,这都是潜在的资源。
这些年,两个人陆续接触了太多的失学故事,她们若想只做女校,和林胤礼自然无法同行到底。
历经多次募捐路演,俩人已将林胤礼的理念摸透,有些提议也尝试摆过,却无疾而终。
至于其他的,步蘅鲜少做自作多情的事。
何况,其他人即便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也不应该成为她进行决策时的束缚。
“什么时间跟他摊开说,琢磨了吗?”祝青又问。
步蘅侧身,反问:“宜早不宜晚,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正大光明的偷师,才让人没有心理负担。若林胤礼认为另起炉灶推进新的助学项目算是对他的背叛,致歉并进行切割,就更不宜往后拖。
扑在脸上的风一时停了,让人觉得湿凉的,其实是适才在室内涌出的热汗遇风所致。
怕事情不如预期的那般顺利,祝青对走到末尾的人际关系总有一种一地鸡毛的悲观,此刻回:“我没有意见。但我建议,连同你要开启人生新阶段的事一并分享给他。下次见没人知道在猴年马月,帮他义务搬了那么多回砖,这家伙不至于吝啬到不送祝福吧?”
正说着,步蘅收到远在两千多公里之外的封疆递送过来的消息:“日报:沥青摊铺现场有风,今日时均预计吃土(tu)2g。抽查:高海拔地区的星有没有更亮一些,路上顺利吗?”
祝青审视她柔和下来的表情和不假思索的回复动作,当即问:“封疆?”
步蘅挽了下衣袖,敲虚拟键的同时点头:“是,人这会儿差不多在祖国东北角,我们对角线上。”
同时回封疆:“顺利。此刻正左手牵着牦牛,右手牵着藏羊,人牛羊一起在半坡天文台上静坐观星。忒亮。”
祝青拢了把冲锋衣的衣领,说不上是嫌弃还是赞叹:“你在西北爬草皮,他在东北挖土修路,柏拉图真是让你们玩出新花样儿了。”
她念的是从补贴大战中缓过来的Feng行近年来在国内铺开的公益项目,主打一个进村修路。
在很多厂赞助知名赛事在流媒体切片和各色展板上刷脸、合作流量明星做代言推广的时候,它挑了一条本身没什么声量且自己还不加以宣发的窄路。
图的无论是什么,祝青都多少另眼相看。
就像她无论是否喜欢林胤礼,看到基金会的年度总结里那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校舍,都会因为这些实实在在的印迹给予一个人认可和尊重。
那个星昭月朗的高原夜,林胤礼是在半个多小时后结束会议同她们再次汇合的。
他先是遣散人员放大家自行修整,而后走向室外与她们比肩而立,将下坡区域四布的人烟灯火一一指给两人看。以灯火作比,畅想了一番更多的学校如星如火在更为广袤的地域建设起来,像一盏盏希望的灯被依次点亮在江河湖海。
待三个人重回相对阒静的室内,在茯茶的热气袭面而来的桌旁,依然是林胤礼抢先一步主动问:“是不是有事儿要跟我谈?我主动问,你们俩再开口有稍微容易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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