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3)
夏理扒着水槽呕吐,空荡荡的胃里只有胃酸,除此之外便什么也吐不出来。
尚未散去的烟味与愈渐浓重的铁锈气交织,像是融出一把无形地利刃,抵着刀尖割破夏理的喉咙。
他近乎崩溃地一再将食指往口腔里探,吐到小腹都开始抽搐,眼泪不自觉地濡湿脸颊。
徐知竞就站在原处看他。
苍白的面容在玻璃窗上映出鬼魅般的颓靡,由鲜血一点点染红外套下纯白的衬衣。
“我不会可怜你的。
”
夏理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分辨不出是恐惧还是激越占据上风,或许是为徐知竞那句可笑的爱也说不定。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互相看对方模糊不明的影子。
徐知竞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又过不久,脚步不稳地离开了这栋装着夏理四年人生的房子。
他的背影被拖得很长,与孟晋予作比却并不相似。
夏理望着对方消失在那株没有开过花的苦橙树下。
天光将徐知竞的轮廓刻得近乎透明,褪去血色的面孔神圣得仿佛剥离了一切罪恶,成为一幅由窗棂框出的陌生肖像。
记忆就停滞在此处,不断倒带重演,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复现夏理的残忍。
夏理再度开始失眠。
对未知的惶然引发持续的心悸,震荡胸腔,在身体的内部坠出难以忽视的重量。
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听自己的心跳。
夏理甚至不明白此刻心情的来由。
----是在担心徐知竞吗?
----还是在为近半个月都无人问罪的平静生活而忐忑?
----徐知竞的母亲甚至没有停掉那张卡。
----为什么?为什么?
夏理的躯壳浮在柔软的被褥间,灵魂却焦躁地围着房间一刻不停地打转。
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只气球里,氧气就要消耗殆尽,持续收缩的空间挤压出不断加剧的惶恐。
夏理亟待有人来戳破这只可怕的气球,救他从未知的不安中解脱。
----
几天后,徐知竞的母亲打来电话。
困住夏理的气球随着对方温和的语调一瞬破裂,带来劫后余生的喜悦,与一种伴生而来的畏怯。
他好像猜到对方会说什么,难得揣摩出上位者的思绪。
“夏理,有空和阿姨见一面吗?”
徐母约夏理吃晚餐。
不在纽约,亦不在普罗维登斯。
而是夏理出生并长大的江城。
司机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向湖区行驶,曾经的大院早已改建,淹没在青黄的林叶之间。